文才和润叶乘着公共汽车去了故宫游玩。他俩见到了天安门、午门,红墙黄瓦高大美丽,宽阔宏伟的午门广场,除去一条人行通道之外,地面上堆积了大量刚运回的大理石和其他名石。许多石匠正汗流满面地“叮叮当当”,“嘎嘎嚓嚓”地用大锤和坚实锐利的专用工具,刻画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已雕刻完工的立体龙、凤、大象,有条块的,有方块的,有大块的,也有小块的不同形状,都有序地,整整齐齐地立放在那儿。多年来破坏严重的故宫已经开工重修了。
两人手牵着手四处参观。他们走上太和殿高高的石阶,手扶着雕琢精美的汉白玉栏杆居高临下地眺望:
“啊!”两人同时叫了起来。他俩被眼前彪炳千古的皇城震撼了。整个故宫的建筑,看起来是那么壮观雄伟、多姿多彩,无论是建筑还是绘画雕刻以及收藏的各种文物,都是从未见过的珍品,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让人惊叹不已,让人陶醉。
南北纵向的皇宫分成中路、东路、西路。中路是皇帝居住的宫殿和办公用的数座大殿;东西两路称之为东六宫和西六宫,是宫妃和宫女们的住处。
从中路和东西两路的宫殿望去,所有的建筑物通统是红墙黄瓦,高大美丽,耀眼而绵密,那宫院的地面、墙壁无不是精雕细刻的花纹、花草图案。凡是皇帝住宿的宫殿和办公的大殿通向大院的台阶处,台阶都是相隔分成三路,中路未设阶台而雕满了祥云环绕的龙形图案。两旁的短道均为阶台,路与路之间,是精美的汉白玉栏杆。
所有的地上平面,都为精细打磨的花岗岩所铺成。经过多少年来的风吹雨打,还是那样的平整洁白。
润叶说:“为什么院里连一根杂草儿不长,一点儿灰尘也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文才说:“你仔细观察不就清楚了吗!”又说:“岂不是展示了我们华夏儿女的祖先们,在建筑学的博大精深和高超的、惊人的、绝无仅有的、永不过时的技艺吗?”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又见镀金的巨大水缸,于是两人勾起一只手来去量,正好合抱,它的周长差点是一丈。
润叶拉着文才跑进太和殿去,只见清朝末代皇帝坐过的金色大轿在大殿室内一旁停放着。轿上的围幔绣着华美的图案,抬轿的轿杆都是描金的龙形浮雕,猛看去那龙是活的,好像要腾云而上。
大殿里陈设着末代皇帝所用过的玉玺、龙袍、锦衣、被子、毯子,以及办公用具等等。无不让人感到新鲜,每件都是华夏文化的出色代表,华夏儿女的智慧结晶。
润叶感慨万分,好奇心越来越高,她呀一股劲地继续往里边走,眼花缭乱,两眼看个没完。
文才从古迹管理所设的烟茶专卖亭买了两瓶饮料一包饼干,润叶“咕咚咕咚”喝了一瓶,两人边走边吃边说。向里边望去跟太和大殿一样大小的宫殿有的是。润叶还要进去,文才一把拉住说:“咱就坐在这养鱼池旁歇歇脚吧!”
这里是游客歇脚、喝茶、抽烟、休息的地方,亭子周围备有登子、椅子、果皮箱一应俱全。但此时此刻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两人自然地依偎在一起了。润叶藏在文才的胸前,闭着眼儿品尝着疲累后休息的滋味儿,也品尝着人生青年男女之间婚恋的钟情味道。
此时此刻,后面“嘻嘻哈哈”地走过一伙男女年轻人来。润叶、文才似乎从梦中刚醒,坐了起来。
首都北京的一切一切,无不吸引着游者,润叶和文才她俩忘了疲累,忘了吃饭也忘了回旅馆。文才抬头望了望,只见一轮红日已西沉,天色将晚。
文才和润叶恋恋不舍,手勾着手儿原路返了回去。
润叶说:“通过一个礼拜的旅游,人山人海的北京社会稳定,没有小偷和坏人,秩序井然。”
文才说:“人们说,北京市自从解放后坏人没啦,小偷儿也罕见稀有!”
润叶转了话题,说:“你的假期到啦,文才!”
“是!明天就要分离啦!只剩最后一个晚上了!”
润叶、文才觉得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他俩心中装满了离愁和苦恼,润叶满脸浮了愁云。文才呢全部的温情付于润叶,而润叶给文才的是那流不尽的泪水,真是相聚欢乐而相离难啊!
“润叶呀!赶紧回去开介绍结婚吧!是山西一个与润叶年龄相仿,同时来同住一个房间,名叫红梅也是来找未婚夫的姑娘说”因为你们的感情好,谁也离不开谁,要不就快得相思病啦!
润叶打了她一拳,红梅又说:“润叶呀!你的人好命跟心!文才人长得漂亮,他有文化,有工作呀,是飞行员,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
“你的对象应该不错吧?”文才说。
红梅说:“不错倒不错,是咱对人家不错!一个礼拜啦你见过呀?”
“不准请假呀!”润叶说:“那日的晚上不是看你来?”
“文才不光来一次吧?润叶?我们是木香的火一面烧!”
润叶说:“单位的不同,人家是当官的,怎可与文才相以比拟!”
红梅说:“你说得不对,当官的更自由呀!”
“走吧!”润叶说,“我送你去!”说着两人互牵着手儿下楼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去。
两个小时后,看大门的正要闩门润叶回来说:“我有出门证件!上街玩了会儿。”
次日,旅馆高大的时辰大钟刚敲八响,文才的朋友就雇佣来一辆三轮车,把润叶从嘉宾旅馆接来航空公司。
文才的班机是由北京到太原。航空公司的工作制度是军事化的严格,上班时间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工作岗位的。文才瞅见润叶来了,就从驾驶舱伸出头来,润叶赶紧跑过去,文才递给她一张机票要她做好一切准备,说是半小时之后准时上机了。
润叶麻利地整理好一切,跑去大门边早点亭子打了个尖(简单的早餐),就排队要上机了。
时间一到,那电铃“铃铃铃”地响了起来,润叶精神很紧张地紧跟着上机的旅客上了飞机,找着了座号坐了下来。
她只觉得那飞机起飞时,向前冲跑而渐渐地斜路升空,就缓缓进入了航线,由颠簸变为平稳的状态了。她仿佛觉得乘飞机起与落要比乘火车颠簸得的多了,而飞机的起飞难度比火车开动的难度大得多呢。
润叶坐在飞机的座位上想,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乘坐,文才梦寐以求的理想实现了,圆了她的梦。她从蹬机到将要到达目的地,她的心一直处于激动、兴奋的状态之中:什么的摇晃、颠簸和震荡她都不觉得难受也不在意,她深深感到,在共产党和伟大的领袖毛主席的领导下,被人看不起的乡巴佬、穷光蛋,竟然一跃做了国家的主人公。文才在解放前是个穷的精光的孤儿,而共产党却以公费将他培养成了文化人才,现在竟然成了一名飞行员。
走出校门的文才走投无路,是何等的悲凉!一个无依无靠极其贫困的青年学生,要实现他的抱负。有人说是靠命运,与其说靠命运不如说靠机会,而机会也不能等待,而是下定决心去寻找,去创造条件、去闯、去拼搏,要细心谨慎不拈轻怕重,不怕流汗流血就可干出成效来。
任何抱负只空想等待,只能是“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何去何从得有个抉择。他毕业后在同学们家住了些时间,反复定了主意就开始闯荡了。北京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然而那里也不是随随便便,谁去给谁安排工作;内战刚刚结束,抗美援朝结束不久的1955年,举国上下大搞了恢复生产,战后重建家园的工作,此时此刻的北京到处还留着战争年代所留下的痕迹,千疮百孔。尽管解放初期的人才缺少,但他在北京市打听了很长时间,没有找到个接收单位,就连个指苦为生的壮工也揽不上,真把他难住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九月(农历)月底他还没找到个糊口的地方。没法子,他就主动地给市民们打扫家,抗零活,日常了就习惯了。人们都称他小马,也称“打杂小马”。
人们见他写得一手漂亮字,就要他代写家信写契约,婚丧喜事写对联。他的性格温和,一说话就带笑,干活实在从不偷奸,看钱也不重,凡是银钱交道他都情愿吃亏,他说事事要便宜视钱如命的人就没人跟你打交道。人们说小马是个好孩子,于是他的朋友就慢慢地多了起来。
他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姓王,叫王祥。王祥的父亲在航空公司是个中层干部,名叫王瑞瑞,经王祥的介绍两人都参加了航空公司的工作。
公司领导见他毕业证档案是三好优等生,就免去了笔试的学科,只是把他叫在办公室搞了面试问答,文才是会讲普通话的,但不那么标准,沟通倒是没啥问题。
文才的口齿伶俐,出口成章,脉络清楚,有条不紊,谈到细微之处清晰明了;谈到关键之处慷慨激昂。
他的言谈举止,得到甲方的认可。在调任办公室工作之前,他所料理的那些复杂的杂务事项,处理得井井有条。赤膊上阵敢闯敢干,如同快刀斩乱麻似的,干得那样准确利索。
做啥像啥的马文才,在短短的几年内,赢得了人们的肯定与赞扬。这儿干好干出色了,又调任为飞行员的第一助手。想到这里润叶高兴地自言自语地说:“文才祝你一路走好,一定不辜负党对你的培养。”
“各位旅客请注意!太原到了!到太原了!敬请旅客做好下机的准备!”
润叶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她自言自语地说:“飞机啊飞机你真好,屁大一会儿你就飞行了几百里的路程啊。”
短时间的剧烈颠簸晃动后,客机安全地降落在宽阔的机场里。北京通太原的客机是两日一次,二日回北京。文才招手叫来一辆三轮车,要送润叶去火车站。两人一进售票大厅,售票口前面站着一个白面书生。挺拔的身材,上身穿着件雪白的半袖衫,下身是浅橙色的长裤子,脚踩皮凉鞋。他那浓眉下黑乎乎带笑的两眼似乎会说话。润叶一见就觉得面熟但又想不起他的名儿来,就大胆地问:“你……你……你是小叶吗?”
“嗨!是呀!你是润叶!”他惊喜地叫着。
“是!我是润叶!你还记着我的?咱们是从小一起耍大的,从高中以下一直是同班同学。”她说着就伸出一只右手跟小叶握了手儿,“你长高了!你胖胖的跟高中时相比判若两人啊!”江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咯咯”笑着,抓住润叶的右手说:“稀罕人呀!真没想到竟会遇到你,你还好吧!”
润叶把文才跟自己的关系作了简单的介绍。小叶接着与文才握了手说:“我现在对你还有些印象,咱俩虽不是同班同学,但因为你我的遭遇与处境相似,同病相怜啊!你是三好生!你吃饭及杂费也是不掏钱的公费生啊!因为你既学习好,又是个孤儿嘛!”
文才见小叶文质斌斌,姿态优雅气度不凡,说着口文绉绉纯正的普通话,自觉矮了几分,心里很是羡慕。
同学们正在寒暄之中,售票大厅的高音喇叭忽然高叫了起来:“旅客同志们请注意!209次列车去大同方面的旅客开始检票啦!”
同学们相互招手各奔前程了。
十
润叶坐汽车回了家。小叶和江兰要先到县人事局报到,登记户口并去安排工作。他俩到招待所登记了住宿,把衣服行李等放在宿舍,用兜子把档案、派遣证、户口等一并送到县政府人事局。办公室小李一见竟然是北大的毕业生,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一脸敬仰钦慕的神情,想说几句又想不好怎么说,干脆省去了寒暄,指了指旁边的两把椅子,说:“同志们请坐!”他说完走出去了。
一会儿领来了一个人,近五十年纪,说是胡局长,中等个子,他两眼含笑给人的印象是个地地道道老实忠厚的人儿,印证了人们常说的我党人事部门全是忠厚善良之人。他上下打量了两个青年人几眼暗自说:“好样的。”就详细地端详着他俩的档案材料。“啊你就是抗美援朝牺牲老树师长的二儿子树小叶,树小枝的弟弟?”
“是呀!我就是!”
“你就是烈士刘二元的二闺女,刘兰兰的妹妹,刘江兰?”
“是呀!局长大叔!”
他张开豁牙露龇毛楂楂的大嘴“呵呵”地笑了,说:“树师长和早期地下女共产党员——张金枝,县委副书记——树小枝,地下党员——刘二元是无产阶级革命战争中牺牲的老前辈老领导老革命者啊!”
胡局长与他俩一一握了手,边握边说:“孩子们!你们十四年的攻读辛苦啦,你们掌握了高层次的文化科学知识不容易呀。同学们,你们已是党和政府不可或缺少的人才。我祝你们为党的事业,为人民的事业,为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事业去立新功!”
小叶和江兰听了胡局长,这个陌生的中层领导干部,关心与重视文化人才的态度深受感动。谈到小叶的父母以及他的兄长树小枝,他那阶级感情如同胞兄胞弟,眼泪控制不住地直流。
末了,胡局长说:“我县文化人才缺少,哪个部门都缺。你们将到哪个单位去,就是最需要你们去的那个单位——还得经过县委组织部研究决定呢。”他说:现在正时处盛夏,天气炎热,赶紧到宿舍洗脸休息,养养精神。
农历六月,天气酷热。今年雨水充足,拼命生长的庄稼正在拔节出穗。山湾湾点缀了小黄花。雪白的蝴蝶在花丛中安详而快乐地翩翩起舞。那些苹果树翠绿如盖,尚未成熟或半熟的果子藏在枝叶中闪烁着翡翠般的光泽。兰兰从乡政政府回来,只见街上的闲人东一群西一伙,没事干在扯着闲话儿。经过打听了解,应锄的苗已锄过放假了。
兰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叫了李玉英和池玉英三人亲自去田地检查过。经检查发现,凡是武二社里的庄稼无杂草。其余两个社不管那种庄稼,程度不同地都有杂草,有的简直草苗并举。草下的禾苗已经枯黄,粮食要减产无疑了。兰兰自言自语地说:“凡是害怕之处就必然有‘鬼’。”于是,她们三人分别将两个社的庄稼逐块逐垄地抽样检查,有四分之一的田地草苗并举。经调查了解,问题的出现有以下三种原因:
一、干部不负责任,根本没有检查验收社员的干活质量;二、有部分社员出工不出力,认为是社里的庄稼,省点力气挣点工分就是;
三、有部分社员他本来就是粗心人,过去单干那时他的田地也是草苗并举,造成自己的光景贫穷不堪。
于是她及时召开了干部、作业组长会议表扬了武二,并让武二介绍了他怎样领导社员锄好苗,也就是怎样去搞好田间管理的经验。武二最后说:“参加社里锄苗,干部要第一个起来带头干,起示范作用社员们在看干部,干部怎不应该去注意社员干活的质量呢?发现锄不好者他当即无酬重锄,就这样简单。”
兰兰带头鼓掌,干部们“呱呱呱”地拍手赞成。她说:“秋后算账以三个社的平均亩产为底线,超产部分,全部奖给优秀社员!”
江国和郝白两个社的干部(包括作业组长),为了不影响农作物的生长,采取边查责任者边拔除杂草,不到七天时间全部完成。共查出十个有关的责任人来:王小狗、苏五、李生龙……江国说:“二狗子、王老汉……七人已做了检查写了悔过书,他们以后改过就好啦。其余三人一定要严加处理!绝对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田间管理中所出现的问题搞清后,及时进行了处理。江国要周吉将那三个典型人儿关押起来,审查后原帽重复监视劳动。当时有部分干部认识不同,周吉有些不以为然,但当时只能照办。
炎热的夏天,与其说炎热的夏天不如说炎热的中午,山区的上下午暖融融的,人们最喜欢凉爽的早晨和黄昏,恒山之下的铁架山是天然的避暑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