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一声妩媚的猫叫之后,叮叮当当的手机铃声大作。梦中的场景吃这一吓,碎成许多无法收拾的片片。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看:时针正指着早晨8:30。忙不迭地跳下床来,匆匆忙忙洗漱一番,冲下楼去,钻进车里,按原定计划独自驾车上路了。
艳阳天!天空蓝得象水晶,阳光黄得象金子,收割后的田野给人们腾出很多放眼的余地,家家农舍的房前屋顶都晾晒着新收的粮食。秋收的喧闹过后,是短暂的静默。人们在秋耕之前,都抓紧时间躲在家里享受丰收的喜悦呢!
车到东寨,再不犹豫,换了登山专用的旅游鞋,径直爬上山去。
这东寨村,在山坡上参差而建,房屋密集直达山顶。晚清时候,村里王姓一门连出过父子两个举人,所以留下了一片古村乡绅的建筑,虽历经战火、运动,保存得还比较完好。麻烦的是,我要看的老小举人的老宅都在村子最高处。所以这次造访也就将寻幽探胜、爬山锻炼合二为一了。
弯弯曲曲的街巷坡度极陡,都铺了水泥。虽然有利于步行,可惜与古朴厚重、青砖石基的老屋显得有点不和谐。没风的时候,秋天的阳光也是够厉害的,爬到半山上,汗就下来了。偶的妈耶……当初建这么讲究的房子为什么要修在山顶呢?想必他们个个手脚灵便,能象猴子样爬山。但是山上没水,要到山下水池子里挑,也就够不方便了哪!但是别慌,想想当年举人家里,肯定是雇有长工下人的,挑水这样的事情又用不着他们自己亲力亲为,他们才不用为这个伤脑筋呢……
山顶上,一片灰压压的高大砖房映入了我的眼帘,哦,终于到了。在山之顶、在村庄的最高处,这片大房子占据了有五六个街巷之多。感觉上,是这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子里一个庞大的平台了。只是,高房敞宇却大多铁将军把门,寂无人声,倒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我小心翼翼地在这些空旷的、洒满了阳光的小街上漫步。这里已经接近山顶了,仿佛也离天很近很近。俯瞰河川,十里山川树木河流村庄尽收眼底,胸襟不禁为之一爽。让人陡然涌起想放声而呼的冲动。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举人要把他的庄园建在这高高的山顶。作为一个贫困山区难得一现的文化人,他需要这种俯瞰的感觉,需要这种仿佛随时可以飞翔的高度。
这片房子确实保存得较好。可以看出当初修建时取材和施工都非常的讲究。细节也诠释得尽善尽美。就连房子的后墙上留着的火炕的出烟口,都用砖和石镂刻成透空的雕花圆口,有莲花、石榴、桃各种形状,看了多少,竟无一雷同。墙的各种转角大都磨砖对缝,砖缝里插不进一枚铜钱。所以特别坚固紧密,虽经岁月剥蚀,却没有显出多少风化的痕迹。精致的木雕、砖雕、影壁,依然庄重、秀美,发散着超时空的艺术魅力,沉默的脊瓦、石狮、高阶,仿佛透过岁月诉说着当年两代举人的威仪。
小举人住过的院子现在有农户居住,东西厢房除了窗户改过,有点不伦不类外,依稀还保留着当年的原貌,可惜的是,高台阶的主房在抗日战争时期被日本鬼子烧掉了,现在只剩台阶和后墙。而老举人的大院却紧锁着,扒着门缝往里望去,但见当院里厚实的大方砖砌成菱格、吊角的图案,砖面上已浸染了暗红色的水锈;砖缝里茸茸细草半枯,秋阳里恍若隔世旧照,古意怆然。高高的青石台阶象天梯,把人的目光一直引到门缝里望不到的高处去了。退后端详,巷子太窄而门楼太高,只能看到院内主房屋檐迭架,斗栱斑驳,本色的石刻,砖雕却栩栩如新。心里兀自不甘。绕到后墙,却见有个小小院落,石窑石碾石院墙,满院青石墁地,有个刚好路过的老乡介绍说,这是当年举人家长工住的小院。只是看样子这所有的建筑都废弃已久了。是啊,这高高的山顶上,生活其实是很不方便的。现在新盖的房子都在山脚下临河一带,现在的人,谁还有心力和时间天天爬山啊!
询问老乡,得知解放前夕,举人家的后人举家迁往台湾去了,现在他们的子女,散落于美国、加拿大、台湾等地,大多从事文化艺术工作。这些老宅,就由他们的远亲照管,只是这家人现在也迁到外乡去了,所以很多宅院院门紧锁,渐渐荒芜了。
下得山来,肚子里已经唱“空城计”了。才知道时间已然过午。所思、所见虽然有限,这依然是个有意义的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