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心太乱
徐没有想到,当她受着痛苦的煎熬时,她的朋友也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痛苦中。
小环的悲情告白,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凶手是拒绝了她的臣磊,而背后的主角,是徐。
小环抱住她哭着说:“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是我朋友?如果是其他任何人我可以恨她,但现在我连恨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败得这么彻底!”
“你恨我!为什么不可以恨,我是你的情敌,本来就是可恨的。”徐握着她的手。
“不。”她背靠着墙滑下去,双手插进头发里,“我怎么恨你,你要我怎么恨得了!”
“小环。”徐也蹲在她面前,“用你的眼睛斜睨我,用你的牙咬我,用你的手掐住我……随你怎样都可以。”
她伸手拥抱住徐,“你没有错,我谁都不恨,也许我还不够努力,只要我不舍地追求,他总会看见我的好,对不对。”
徐轻拍着她的背,使劲地点头。原来面对爱情,爱哭的小环也可以这样坚强。情已深,又有谁顾得了痛。
“拿去擦擦眼泪吧,两个花猫似的。”不知何时,甘琪站在了旁边,递给她们面巾纸。
她现在时常洋溢着微笑,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即使在为朋友忧伤时,也不会伤得彻骨,但她一路走来,其中辛苦谁体味过。
想想甘琪,想想小环,想想吕振风,想想自己,徐知道,感情路从来就不会一帆风顺。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不想只怕是没有用/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这是一架望不到尽头的天梯,白色,白得刺眼,螺旋着伸展入无极无限。周围什么也没有,一团黑暗。
但是徐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身边有钟煦啊!不知道何时,是怎么上了这楼的,只知道他轻轻牵起她,笑着说要带她去寻找幸福,那是她所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她感到自己仿佛一片冰,冒着白气就融化了。
幸福路真的很远很长,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但总觉得还是在原地。
终于,头顶上有几丝五彩的光芒,徐激动得热泪盈眶,飞快地奋力向上跑,但是手上已经空了。
钟煦?
他消失了!
她恐惧地四处张望,却从冥冥中传来他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在身边,你要自己去寻找……”声音一遍一遍回响,从各个地方传出,她痛苦地捂住耳朵瘫倒在地上,却发现自己在海上,波涛翻涌着,臣磊高高地站在浪尖上,周身散射出七彩的瑞光。他向她伸出手,“幸福就在这里,快来……”
然而她全身僵硬像石头,发不出声,也伸不出手。
忽然之间她又回到了无始无终的楼梯上。白光一闪,整座楼坍塌了,她坠落下去……
徐醒了,正在自己床上,室内洒满月光。
这正是午夜,月光明亮如水流动在万物之间,半拉上的白色窗帘上晃动着玲珑的树枝阴影。整个房间都是月的银白色,令人想起梦中白的楼梯。
满天星斗,寂无一语,它们只在沉默地发光,沉默地闪耀。一只黑色鸟飞过去了,没有叫声,只有翅膀的拍动,声音极轻极轻。
一颗泪珠出现在她眼角,接着一串一串,一股一股的……她就这样流泪到天明。
一连好几天没见到钟煦,也没见过沈琳文。真的如梦中忽然消失了吗?那场说好的公平的竞争还没开始呢。
徐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还是像以前一样,她总是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啤酒已没有疗效,她喝血腥玛利、喝威士忌甚至伏特加,却都没办法摆脱压在心中的梦魇。面朝大海,她喝干最后一滴酒,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奋力将空瓶扔到海面上,用力过猛,头脑有些眩晕,她就势向后倒去,却没有摔在沙滩上,而是跌到了熟悉香味的包裹的怀抱中。
“钟煦!”见到他她又惊又喜,“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他没有说话,向前走去。她跟上,无意中发现他的手臂上竟是伤痕累累。她猜是沈琳文弄的,仔细一看确是被硬物砸出来的淤青肿块和伤口。
“怎么会这样!你也不上药,就这样随它去吗?”她半埋怨半心痛地说。
“没事,别担心。”他抚了一下她的脸,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记得你是个坚强的人。”
“怎么了?”
他嘴唇动了动,但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迈步。
她见他这样,也不再问,跟在他旁边,低头沉思。一个新的可怕的启示如一条虫似的爬到了她思想里。
海依然浩瀚,依然是深蓝的色调,海浪在汹涌翻滚,卷着浪花,接着远天;灰暗的天空堆积着暗淡的云层,没有阳光,偶尔一只孤单的海鸟飞过,唱着凄苦的挽歌。
一幢红顶的白色建筑出现在眼前。
教堂!徐的神情变得异常敏感。爱情的最后,也就是走进这样一间处所用戒指圈住永恒吧。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堂,鞋与地板相碰发出的声音在穹顶与地面之间回荡着。
来一次虚拟婚礼吧,愿圣母玛利亚能够看见她的祈愿。她肃穆而虔诚地用装粗的声音表演神父:“钟煦先生,你愿意娶徐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可他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迟疑地问:“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他把“愿意”二字说得很重。是的,在心里、在感情上他是愿意的,但事实……
她笑了一下,继续扮演神父,“徐小姐,你愿意嫁给……钟煦,生生……世世……”她咬住嘴唇,再也无法说下去。
钟煦忽然拥抱住她,紧紧的,好像要把她镶进自己身体。那种近乎于绝望的激烈,似乎是为了把这种感觉根植在心地上,溶进血液里。
“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三个字,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啊!轻松得不用一秒就能说完,却又沉重得让人说出后就再也开不了口。是谁唱过的那一首歌,“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现在想来是如此令人热泪盈眶。
他疯狂地吻她。他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强烈的吻,藤蔓似的缠住她不肯放松,仿佛要从她身上榨取什么。
然而她并没有沉醉在这个吻里。
“人之将死,其鸣也哀。”她很清楚,激情之后的沉沦最伤人,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狠狠戳了一个大洞,汩汩流着鲜血。
当他喘息着放开她之后,她笑了,就像平日开玩笑时的开心笑容一样,“我是很坚强的。我可以保证,不再流泪,但是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闭上眼睛,静静的。她目不转睛地用眼光描绘他的五官,那忧郁的双眉、那爱凝视着某一处发呆的眼、那高耸着的鼻梁、那吻过她许多次的嘴唇……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漂亮,最开始的开始,她爱上的就是它们完美的组合吧,但它们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明天的机票。”他重新睁开眼,“我和文姐一起回纽约。”
“嗯。”她轻轻点点头,平静得令自己也无法不惊讶。在她记忆中,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没有打响,为何沈琳文已举起了胜利的旗帜呢。她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方法,但她的的确确是获胜了。“我就在这里送你吧,我明天就不去了。”她退后了两步,微笑着,“假如这里是机场,你身后就是检票处。你向我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她做完一系列动作,毫不迟疑地走了。
不回头,不回头!
不是不想回头啊,只是一回头,就再也往前踏不出半步。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雨来,徐打开窗户,想要与秋的使者握手。细细的雨丝轻飘飘地落在手上,像是给她一个问候,一个甜蜜的祝福。一阵花草香味和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她的思念便飞扬起来,穿过那雾茫茫的夜空向遥远的东方飞去。
海的那一边,有她一生的牵挂,他还好吗?还是喜欢凝视在一处发呆吗?时间仿佛一张书签,夹在分开的那一天。那时候的吻似乎还留在唇畔,而那已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一阵不经意的空虚在全身扩散,她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叹息早成为习惯了。她一直恪守着不哭泣的诺言,但要寻找幸福,她还没有那分勇气。
一天又一天,她总是用工作的忙碌来转移注意力,一旦空闲下来,记忆便开始发酵。
想着钟煦的同时,小环的话总在耳边回响:“他用你的名字筑成的心,我走不进去!”呵,臣磊真的有这样爱她吗?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在身边……”她咬咬牙,做了决定。
敲开臣磊的门,他还在设计一件广告,她想退回去,他却热情地留住她。
她喝了他冲给她的热气腾腾的咖啡,在热力作用下有了勇气。她什么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你一直都喜欢我,我知道。”
正在涂颜料的臣磊手一抖,紧接着脸一红,“本来我还想应该怎样告白才好,你已经知道了,还省了一道工序。”
“如果我请你跟我交往,你答应吗?”
他张大嘴望着她,显然十分吃惊,但很快点了下头,“当然。”
他的爽快反而让她心里如一团乱麻,“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仅仅是为了一个承诺,为了实现一个人的心愿,而不是为了爱……说白了就是为了利用你,你也答应吗?”
他放下画笔走到她面前,俯首凝视着她,“这样会让你快乐一些吗?”
“可能吧,不确定……”她艰难地说,然后摇摇头,“我太自私。”
“傻瓜。”他笑着,“追求想要的东西是人的本能,怎么会是自私,我们就试着交往看看,如果不合适,你把我踢回新加坡就行了。”
他表面说得轻松,其实一点也不轻松,怎么可能轻松!她为他感到心痛和不公平,但为了一己之利,暂时让她可恶一回吧。
从臣磊答应她的请求的那一刹,她想,也许他真的如钟煦说的那样,能带给她幸福。
真的与臣磊开始交往,但徐仍感到这不是真的。她知道,自己不会爱上他,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但就这样利用着他,她又无法面对。她像一只蚕,为织就一个茧,把心抽成丝,一圈又一圈缠在自己身上,缠紧四肢,到最后,仍是一团乱麻,麻中的自己,理不清头绪,而心已不知在何方。
小环曾非常哀怨地问她,你并不爱臣磊,为什么还这样做!
她无法回答,只在心中祈祷,愿上帝,愿所有被她伤害的人能饶恕她的罪过。她太爱钟煦,她的借口——太伟大。在爱之前,她是伟大的;在仁义道德前,她却非常卑鄙渺小。她就这样在两座大山的压轧下喘不过气,翻不了身,同时乱了心志,迷了精神,丧失了灵魂。
当她与臣磊交往的消息被吕振风得知时,世欣子已被他用情至深感动的成了他的未婚妻。徐感到欣慰而心酸,“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却又只是美好的幻想,并不是每一对有情人都可以在一起的啊。
吕振风笑着对她说:“真佩服你的坚强以及恢复的能力。不过事实也应该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她知道他这样说并没有恶意,但却如万箭穿心般痛疼。
“你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自从他走后,就没有跟我联络过,我也一直找不到他;不过你放心,他不会从此杳无音讯的。”
她点点头,但她宁愿他从此杳无音讯也不愿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面前。一旦有这种情况,她会立刻坍成一片碎砾。
以后的几天徐都精神恍惚,他的脸、他不轻易露出的微笑、他特有的发呆时那个含蓄深沉的表情时不时会在她面前浮动。甚至闭上眼睛还能感觉到他的吻他的拥抱……于是,她会感到一阵撕裂的痛楚从内心向四肢扩散,使她窒息,使她想放开声音狂哭狂叫。
她无法吃,无法睡,无法工作,臣磊的关切令她心烦;甘琪变着花样做的菜,她也只能对着发呆。她不关心任何事情,连太阳将陨落她都不关心。
“徐,别这样。”臣磊几乎是哀求地说。钟煦离开以来,她只是全身透着淡淡的忧郁,从来没有像这几天绝望似的哀痛过。
他哪里知道,这是压抑了一个月的感情总爆发啊。
他把镜子移到她面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一看,你怎么能这样。”
她望向镜子,那里面映着她的脸:苍白、憔悴、削瘦;大而无神的眼睛,空洞落寞的神情和干枯零乱的头发。她望着镜子,望着,望着……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镜子里的她浸在水潭里,模糊而朦胧。臣磊哽咽着说:“你最坚强的,我一直都喜欢你这方面。但你如今……跟我交往真的这么痛苦吗?”
她渐渐止住流泪,但仍然像失去了神志一样。
“如果是这样,就让我离开吧。”他起身就走。
木头一样的徐忽然动作极迅速地揪住他衣袖,“我们去约会吧。明天,是假日……”
臣磊拉住她的手转过身蹲下,望着她眼睛,望了好久才说:“你会爱上我吗?”
她震了一下,呆了好半晌才调开目光,“对不起……”
“没什么。”他站起来望向窗外,眉头深锁,然后他快步走出房间。
旁边的门轻轻响了一下,小环苍白着脸走出来,当她看见徐时愣了一下。
徐笑了笑,与一连几天的颓废比起来显得神采奕奕,“你都听见了吧?”
“嗯。”她点点头,吸了好几遍空气,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玩弄他,你明明知道你的心已随钟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你放过他好不好,也放过我。”
徐走上前把她揽在怀里,“我正在努力……”但是,有谁来放过她?!
第二天徐特意化了淡妆,掩饰掉过于苍白的脸庞和黑眼圈,坐上臣磊的机车向桑湖驶去。
跟以前不同,她抱住他的腰,整个人依偎在他背上。她告诉自己,这是她的男友,多亲昵都没有关系。但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了抱的是钟煦的幻觉,很快的,她甩甩头,摆脱那个影像。
到了桑湖,他们上了一条白色小艇,双双划着白桨,像所有恋人一样。
臣磊变法术似的忽然拿出一袋薯条。徐笑着接过来,拆开,薯条送到嘴边她僵硬了一下。这个用薯条来示爱的大男孩,究竟会受到她什么样的伤害。
“怎么了?”他一脸明媚的阳光,丝毫不知她心里的烦乱。也许他是真的以为,她在一点一点地爱他吧。
“没什么啊。”她故作轻松地说,然后她想,她要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小艇在一丛莲叶间停下来,他们放下桨,坐在白帆布椅上休息。
“徐,我来讲幽默故事吧。好让你开心一下。”
“当然好啊。”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始讲述——
“一个伟大的国家被打败了十五次后,仍然为自己的勇气和力量辩解。这次这个国家的首相又去向敌国求和。
“我对你们并不苛刻,”敌方傲慢地说,“你们可以保住所有东西,除了你们的殖民地、你们的自由、你们的银行信贷,还有你们的自尊。”
“‘啊,’首相急忙躬身致谢,‘您确实非常慷慨,给我们留下了我们的荣誉勋章。’”
“哈哈……”徐大笑起来,真的像从前一样毫无顾忌地只管笑,边笑边说:“真是魔鬼幽默啊。”
见她开心的样子臣磊也好开心,“那……我再讲一个不怎么文雅的,小色一回,可以吗?”
徐呆了一下。是谁告诉她,天下越是不文雅的事,也越是让人快乐的事?她点点头,“好啊。”
“一个在沙漠里的旅行者爱上了一匹骆驼,于是他想让它成为‘他的骆驼’,但无奈没办法做到。
“一天他救了一个严重缺水的女人,她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他。
“但他摇摇头,把她带到那匹骆驼面前说:‘你要报答我对吗,那帮我把它翻过来就可以了。’”
徐笑出声,心里说钟煦真是道出了一句真理,越不文雅,越快乐。
“其实啊,把这个故事上升到一个高度,那么就可以看成是爱情的力量。因为他爱那匹骆驼,所以他宁愿要它也不要女人。”
“话虽如此,但是好恶心。”说着她假装扶着船沿呕吐。
不久,他们双双躺在船板上,仰望秋季的蓝天。
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闲适了,徐望着天空微笑,然后别过头对臣磊说:“你……”她的脸几乎撞在他鼻尖上。原来她在看天的同时他却看着她,眼中像流动着阳光似的。
一股暧昧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升起,他微微张着嘴唇凑过来,她知道他要吻她了,思想在短短几秒钟时间抽紧解开好几次,最后她闭上眼睛。然而当他的呼吸声和气息最临近的时候,她咬紧嘴唇转过脸去。但她马上后悔了,因为回过脸睁眼时,她看见了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悲哀。
他飞快地一跃而起,看看表,“回去吧,不早了。”
“嗯,喔。”她满脸飞霞。
然后他们回家。自始至终他都对刚才的事只字未提。她也在那一瞬间才知道,除了钟煦的吻,其他任何人她都无法接受。
洧奂大桥上轻风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第一次相遇,吕振风还是个浪荡公子,钟煦也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句闷话来的“碉堡”;而现在,吕振风已收了心安安稳稳地要守候世欣子一生,钟煦在给她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之后撒手离开了。只有她,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来到故地,想拾起往日峥嵘时光的点滴。
徐迎面向风,再也没有长发随风轻飘了,为了祭奠那双会轻柔抚摸她长发的手的离去,她剪掉了它,恢复了往日的飒爽短发。但那爱他的心,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忽然碰碰光溜溜的脖子,又举起两手,无论手指还是手臂,都是光的。
呵,钟煦,你走得真够彻底啊!当一对恋人分别时,总会留下一点什么,但他除了将他的身影根植在她心中,什么也没留下,任何一件触摸得到的东西都没留下。
想象在这触景生情的时候,手握他临行前送的项链、戒指或手镯,该是怎样的幸福和痛苦的交错。可她什么也没有,即使他常年抚摸的纽扣都没有一颗,即使他密集地总保持在一个长度的头发都没有一根;即使他爱喝的清咖啡都没有一滴……他走得那么的绝情!
一阵无法承受的悲恸袭击了她的心脏,她捂住心口蹲了下去。来来往往的路人好奇地打量她一下又匆匆而过。她忽然笑了,其实他留下了一件属于他的东西,一件最不愿留下的东西——就是她啊!但她却被丢在这没有他的孤独城市里,而他独自走向了另一个孤独城市……
认认真真地伤心一回,她没有忘记要坚强的诺言。慢慢地试图轻松,从大桥到家的这段路程就是实验场所。走进熟悉的巷子中时,她已经可以微笑了。
走进大门她又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昏暗的楼梯里,她跑过去,却失望地发现,那不是钟煦。
“臣磊,你怎么在这里?”
“我等你回来……有话跟你说。”
她点点头,转身在他旁边坐下,他往另一边挪动了一下。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开始与她保持距离,那天桑湖之游她拒绝他的吻,对他有这样大的影响吗?
他不停地搓着手,最后两手交握在一起,说:“很遗憾,你的心我还是打不开。或许它根本不在这里,我连入口都还没找到。”
她看着他刻意装出的自嘲的笑,其实心中有一股冲动,想哭。
“我真傻呀,以为接受薯条的人也会一样接受送薯条的我,但那毕竟不是魔法……”
“你别……”徐刚说两个字就被他捂住嘴,“听我说完。我曾以薯条的名义起誓,如果在送她第一百零一袋薯条之后她还不爱我,那么,我会离开这里,回新加坡。我要重新回到炉里再发酵,再膨化一遍,然后乖乖待在袋里,等待另一只懂得开启我的手。”他看看她,站起来,“在桑湖上的那一袋,编号是101。所以,我要回炉了。”
徐跟着站起来,无语哽咽。
他低下头看着她,极温柔地说:“我明天就走。我们……吻别好吗?”
她没有回答,但闭上了眼睛,抬起脸——却一脸的视死如归。
过了很久很久,他的嘴唇没有落下来,她只感到他用手拍拍她的头,哽咽地说:“傻瓜。”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