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对手
徐终于可以出院了,但这一天钟煦却没有来。
可能是因为公司里的事忙,可能是因为要陪沈琳文,但她不怪他。既然答应了要做他第二个女朋友,做不光彩的角色,只要他真正爱的是她,她没有任何要求,也不会抱怨。也许这场恋爱的最终结果是不了了之,但毕竟发生过一个爱的故事,就算是趁年轻为老来留下一点记忆吧。老去的那天,人不再美丽,但他的身影穿梭在回忆里,那个时候的她,会微笑。
徐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公司已开了几次股东大会,刚回到公司不久,又开了一次。
钟煦坐在椭圆形大会议桌首,而作为总经理特别助理的沈琳文位于他右首,徐在稍后的地方做会议记录。
一直讨论不休的问题是是否取消与外商合作。鼎鑫集团水方分部一向的重点是在房地产、国际贸易和科技研发三大产业。但是在科技方面,所有电子零件全部依赖国外进口,不仅费时,而且还要负担庞大的关税,实在不利于提高收益。最近公司又与合作的厂商发生了一些利益方面的不愉快,对方故意提高产品价位,使公司蒙受了一部分损失,于是有人提议停止与对方的合作。
徐开口道:“请让我说几句吧。虽然我不是股东,但毕竟是公司一员,兴衰成败,人人有责。与我们合作的厂商一向给公司许多优厚的条件,而且产品也是国际驰名、享有口碑的。因为一时之气而停止多年的合作,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琳文接口道:“做事业哪有这么多顾忌,优柔寡断,成不了大器。我认为,我们不仅要停止合作,而且应该自己生产电子零件,这样品质也可以保证,不但可以自用,还能够外销。”
立刻有人附和:“沈特助真是有远见,确实,如果由我们自己生产电子零件,就不怕厂商刁难了。既然有心从事科技研发,不如就全部一手包办,公司也不是没有这个实力。”
“是啊是啊,上回还为了关税问题产品差点来不及上市呢,如果我们自己生产零件,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徐越听越来气,“我想你们是忘了本了!沈特助刚来,不了解公司实际情况,你们呢?公司的重头一直是房地产,而电子零件是精密产品,不是我们所熟悉的行业……”
一名股东立刻赞同:“这一点的确是我们不可忽视的问题。”
另一名股东马上插嘴:“有钱还怕不好办事吗?只要我们高薪挖角,自然有许多运行精英投入麾下……”
“钱多是吧?钱多那也是大家的钱……”
一时间众说纷纭,吵闹不休。
眉头深锁一直没发话的钟煦猛地拍一下桌子,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他作出决策。
“散会。”
“钟总……”一名股东还要说什么。
钟煦抬手制止:“散会。”股东们各自散去。
“煦。”沈琳文半个身体依偎在他肩上,手指抚弄他的头发,“其实要自己开发电子产品,是十分简单的事啊。只要你给伯父打一个电话,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要是你不愿求他老人家,也可以让我爹地帮你啊。”
钟煦手撑着额头,一直没有开口。
徐整理好会议记录,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于是就想不声不响地走掉。
沈琳文的声音响在身后:“你不要这么倔……”
“徐。”钟煦忽然推开沈琳文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立在门边的徐,“陪我到××去一趟。”
徐转身正要和钟煦离开,忽然听见后面急急的脚步声,还没回头就被推到了一边。
沈琳文抓起钟煦的手,“我陪你去!”
钟煦挥开她的手,看了徐一眼,意为跟他继续走。
“我是你的特别助理!”
钟煦脚步不停,徐只好跟上。他们按下电梯按钮时,沈琳文还在歇斯底里地喊:“你给我站住!”
他们走进电梯。
在门关上前最后一秒,沈琳文按了电钮,门重新打开,她走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泪眼迷蒙。一瞬间徐感到了她强悍的外表下灵魂的无助和内心的悲苦。
“煦,你忘了,你曾经怎么答应过我的吗?”话一说完,泪立刻如断线的珠子滚落。
钟煦一下子像被当头击了一棒。
徐不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许诺,但多少可以了解,那许诺,是不可反悔的誓言。她看看表,故意夸张地说:“哇,快六点了耶!我可不愿意加班喔,而且家里人一定在等我回去吃饭,先走了。”
她跨出电梯,听见沈琳文悲哀地叫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钟煦,徐刚痊愈不久的腿忽然剧痛无比,她一下子坐在地上。转回头,电梯上数字正一层一层跳向更高位置。
一双脚在面前停下,她抬起头,对上臣磊充满关心和心痛的脸。他弯下腰,“傻瓜,在干什么啊?”
“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刚出院脚不方便,来接你回家。”
“好啊。”她刚要站起来,一阵椎心的痛传来,她不由咬住嘴唇。
臣磊抱起她,“先去医院吧。”
她点点头,想:现在抱她的为什么不是钟煦呢?在她痛苦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他啊。
电梯上的数字正由大到小跳动着。
第二天是礼拜天,徐赖在床上想好好睡它一个上午,却被吕振风的电话吵得无法入睡。
“要死了,你急赶着要投胎啊?”
“你快点,限时十分钟。错过了后果自负。”
没办法,徐不情愿也只好快马加鞭跑去。吕振风正在敞篷车上等她,旁边是小鸟依人型的世欣子。见到徐后他差点笑死过去,“你那什么打扮,又不是叫你去逃难。”
徐双手叉腰,风吹得宽大的T恤鼓起来像只臃肿的青蛙。她大叫:“我就这样,关你什么事啊。”
“好好好。”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请上车吧,女王。”徐跳上车,小巧玲珑的车子在她的力度下轻轻摇晃了一会儿。
车飞驰起来,坐在后面的徐闻到吕振风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会脸红心跳,但现在不同了,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他早被她打入普通朋友的行列中,永远绝缘了。
“喂,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马上就会知道了。”
车在山间道路上一圈圈地向上盘,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行进在树阴密布的阴凉大道上,走过蜿蜒的穹林小径后,一栋巍然矗立的希腊式建筑出现在眼前。
等到车停在鬼斧神工的雕花大门前,徐已是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大门开启,车驶入,立刻有泊车小弟将车开走。徐忐忑不安地环顾四周,满眼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但她依然疑惑地问:“这是哪里啊?”
吕振风似乎十分惊讶,“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这是煦的家呀,他没带你来过吗?”
徐差点晕倒,“他为什么要带我来?你还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们不是……”但他取消了下面的内容。
走进三层高的楼房,吕振风站在客厅里杀人放火似的大喊大叫。
钟煦出现在楼梯口,吕振风见他还穿着睡衣立刻摇着头,“九点了耶,还在睡。”
第一次看见他穿睡衣,超性感、超可爱的,徐轻咬嘴唇,脸上出现了红晕。
钟煦慢慢踱下楼,这时沈琳文也出来了。她穿的是野性味十足的灰色小花夏日睡衣,质地是很精致的乳白色提花蝉翼纱,浑身绣满了考究的褶裥和花边。长发随意蓬松,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和说不出的美。徐看过后受不了地想喷鼻血,一转头看见钟煦已到客厅里了。透过衣料凸现的肌肉忽然让她脑袋里噼里啪啦像在放鞭炮。想一想,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且是恋人关系;现在两人又都穿睡衣……天呀,再推理下去会推出什么事?!
徐心惊肉跳,骇然发现吕振风正极其暧昧地望着她。
干吗?那种眼神,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钟煦坐下来,问吕振风:“有事?”
“呵呵。”他提起一只鼓鼓的口袋,“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文姐到水方之后还没好好地聚一聚,就到后山去烤肉吧,我都准备好了。”
“好。”钟煦说着望向徐,居然向她眨眨眼睛,差点没抛出个媚眼。
他什么时候跟吕振风学的这一招啊,放电触死人不偿命。
第N次眼睁睁地看着火熄灭后,吕振风朝天哀鸣:“徐,拜托你了好不好!”
“我尽力了。”
“本来把你弄来以为生火就不用愁了的,谁知……”
徐不仅不愧疚,反而很有理地说:“谁让你指望我的,我又没说我会做饭。”
“哎!”吕振风叹了口气,看了钟煦一眼,意思很明白——你这个女朋友很没用耶。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没有柴了,快去找啊。”徐俨然一个指挥官。
吕振风站起来,“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去,很不公平耶。世欣子、文姐跟我一起去。”
“那煦也去啊。”沈琳文推推钟煦。
“不行不行,他必须下次一个人去才公平。”吕振风拉走沈琳文,“走了。”然后回头向钟煦比了个“V”字形手势,钟煦会意,望向徐忙碌的身影笑了笑。
徐擦了下汗,对端坐在一边只顾欣赏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发笑的钟煦发牢骚:“你木头啊?不知道帮一下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
“朋友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居然见死不救!”
“喔,我明白了。”钟煦忽然向她靠近,“你生火要用手对吧?”他抓起她的手,“你要我做你帮手对吧?”
徐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吻上她手背,松开之后,立刻出现一枚玫瑰色的吻痕。他笑着,“这样‘帮手’好不好?”
“不好!”她抽回手,“听清楚了喔,工作时间不许你占我便宜。”
钟煦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随意地甩甩头发,双手撑在草地上仰望长满云朵的天空。
由于没有柴,徐也闲了下来,不禁望着钟煦发呆。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于是从天空移开视线凝望住她。半晌,他伸出手轻轻拨开贴在她脸边的头发,眼神忽然变得忧伤起来。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吕振风故意放大的声音。知道他们回来了,钟煦收回手,继续仰望。
徐不再看他,而看着黑乎乎的火堆发呆。看样子他们的事吕振风已经知道了,他煞费苦心地给他们安排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但却像五彩的泡沫一样虽然美丽却不能长久。
世欣子抱着小小一捆柴就累得气喘吁吁,到了原地,不知怎么脚下一歪,连人带柴摔了下去。正在前面的钟煦扭身去接,却迟了一步反被柴禾划伤了背。世欣子惊恐地从地上跪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轻抚他撕破的衣服下划出血来的肌肤,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钟煦转过身。
跟在后面一步的沈琳文忽然扔下柴禾,如一头扑人欲噬的母狮一把推开世欣子,“到一边去,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然后像保护孩子的母亲似的抱住钟煦,问:“痛吗?”
他挣开她紧箍的手臂,淡淡地说道:“我很好。”
徐见到那条血痕,心痛不已却又不能上前吹一吹或是帮他擦干血迹,只能看着沈琳文光明正大地给他关怀——心绞痛。
沈琳文对世欣子大声吼叫:“你走路长眼睛没有!”
“对不起!”世欣子诚惶诚恐地行着日本式大礼。吕振风伸手环住她的肩,她躲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一次烤肉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晚上几个人在庭园内的人工湖边喝酒。世欣子已经睡了,有些酒量的徐还在硬撑,沈琳文酒量大得惊人,更不会离去。
大家谁都不说话,空气凝结着。草丛里有一只纺织姑娘在低唱,湖面慢悠悠地荡过一两片破树叶,星光在水面幽幽的反射……可是,静谧的夜色中蛰伏着太多的不静谧,徐的呼吸并不平静轻松。沈琳文依偎在钟煦怀里一派幸福安详,而此时的她只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一旁羡慕地观望。
波光中,一弯月亮在水里摇晃着。黑色的水打着皱,月亮被拉开又被揉扁,渐渐的,有云移过来,月亮看不见了。徐闭上眼睛,心底的云翳也慢慢扩张开来。她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身体在轻轻摇动,像睡在摇篮里一般,鼻端传来钟煦身上特有的香水味。她知道他抱着她在走,但她不愿睁开眼睛,好像是怕一睁眼一切就如梦幻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门声……关门声……她来到柔软的床上。然后身边陷下去,她知道他就坐在身边,不禁紧张起来,如果,他侵犯她的话……
忽然旁边一动,无形之中感到一股压力袭来,她猛地睁开眼,钟煦正在上面。
“啊!”她弹起来,“我还没准备这么快就跟你那个!你不能随心所欲……”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好笑地说,继续撑在床上伸手到那一头的柜子拿来医药箱。
原来是这样,虚惊一场。徐为自己的敏感感到有些羞赧。
她望向窗外,小声地说:“可不可以等我有了准备再……”
“再怎么?”他打开医药箱,目光带点邪恶地盯着她,不怀好意地说。
“如果你实在要,那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要什么?”他拿出一只药瓶继续问。
“你是不是想死了?”她终于吼起来。
“没有啊,就是不想死才请你帮忙上药。”
“什么上药?”
“上午背上受伤了,刚才洗澡还很痛,麻烦你帮一下忙,OK?”
“喔。”徐简直希望老天让她赶快在他面前消失,自始至终都是她自作多情,真丢脸。
他笑着,然后把药递给她转过身去。
她挤出药于指尖,刚碰到伤口却迟疑了。
“你蘑菇什么啊?”他等了很久了。
“马上。”她说。
“你轻一点,痛哎。”
“啊?弄痛了!”她赶紧噘起嘴来吹,问,“还痛不痛?”
他忽然转身抓住她双手,她因受惊吓双手捏紧,于是药膏被挤出一大截,像蛇一样缠在手上。他的眼睛分外明亮,声音却喑哑:“你愿意快乐吗?”
“快乐?”她不懂他忽然说这个词的意思。
“天下越是不文雅的事,也越是最叫人快乐的事。你愿意快乐吗?”
当她想起这些话的含义时,已无法拒绝无法反抗地淹没在他的吻里了……
突然,他放开她。
“对不起。”他变得很愧疚,“我现在不能这样对你。”
她心中充满复杂的感激和疑惑。
“现在的我。”他缓缓走到阳台上,“还不是一个自由人,没有放纵的资本。不仅是现在,也许在将来,也许永远都无法对你负责。不让你为我做太大的牺牲,是我惟一的承诺。而事实上,你已经牺牲了。从你成为我第二个女朋友开始,我就在让你牺牲一个女人的尊严。”
“不要再说了!”她扑过去依偎在他背上,“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彻底明白,你是真正爱我、真正真正爱我的!”就算不曾说出来过,但是真爱又何需言语的点缀修饰,她感觉的到他的爱。
“那我呢?”一个令人恐惧的声音传来,“我同样为你牺牲,我的整个青春、整个最美丽的年华都耗费在你身上,你怎么没想过!”
沈琳文慢慢地走过来,嘴角带着微笑,明亮的灯光投在她脸上,更显得可怕、吓人。在两人面前站定,她不再笑了,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光辉。她突然握紧拳头,狠狠地挥舞了一下击在徐额角,徐立刻感到一阵眩晕的痛。当她再挥第二拳时被钟煦挡住,她旋即挥舞另一只手打了他一巴掌。
徐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在女性面前,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但在沈琳文面前,怯向胆边生,她几乎想逃。
沈琳文面孔红得像一团火,眼睛像是两颗将沉落的太阳,周身就像是一块被烧得通体发红的炭,亮极了,也灼人极了。这一团熊熊燃烧的炭扑到钟煦面前——
伴随徐的尖叫,沈琳文狠狠咬住钟煦的肩膀,模糊不清地哀声低叫:“为什么这样对我!”
见他只是咬紧牙关忍受着,却毫不反抗,徐只感到全身无力,他终于明白当沈琳文出现在办公室时钟煦为什么会露出恐惧之色。她的爱太深太强,那是噬人的毒药,没有人能承受得起。
一串沉重且急速的脚步声传来,沈琳文跑进了屋里。
“文姐就是这样……”钟煦哑声说。
她抬起头,迸出四个字:“我太渺小!”
“不。”他把她扶起来,“真爱的力量是无穷的。”
现实无法逃避,徐也不打算逃避,要来的就让它来吧。是地狱,是炼火,是雷霆,是大风暴,是魔鬼,是洪水猛兽,都来吧!把她毁灭,把她撕得粉碎,把她辗磨成一阵阵尘沙,随阴风团团转吧!把她辗成粉末,分裂成万片,随海浪滚没吧——为了爱,深情似海,再没有什么更可怕的。
再次在公司里遇到沈琳文时,她已恢复了常态。虽然有些憔悴,但依旧是美艳惊人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看见徐竟然关心地问起她额角的伤,徐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昨天我太激动了。”沈琳文温柔地笑着,“抱歉,你不会怪我吧。”
徐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她伸出手,“我们应该握一下手。因为我们如此有缘,爱上了同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我真想认你当妹妹,可惜,我们是情敌。你是我十一年来所见过的最有实力的一个,所以,我不会像以前靠危言恐吓或者暴力手段对付,我要和你公平竞争。当然,我也相信自己的实力!”
徐笑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对手。不过,不到最后,没人知道结果。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你未必赢得了我。”
“是吗?虽然不愿意,但我也想见到那么一天。”沈琳文调皮地笑笑,打了个响指,“放马过来吧!”
这整整的一天都没见到钟煦,下班后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天空飘雨的时候,她才想起要回去。
她的步伐滞重,心里充满了迷茫和落寞的情绪。街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忽儿在前,一忽儿在后。雨点不大不小地落着,是夏天常有那种雨,飘一阵,又停一阵;大一阵,又小一阵。在影子与雨的游戏中,她慢慢走到了大门口。
在进门之前她呆住了,昏暗的楼梯上,钟煦孤单地坐着,像罗丹的杰作《沉思者》,他低低垂着头。听见脚步声后他抬起头,见是徐,双眸中亮光一闪。
他用那双黑眼睛望着她,望了很久,似乎要直接望入她灵魂最深处。在他眼睛里,有许多许多微妙的东西,但她能抓住的一件,却是“痛苦”。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她坐在他身边,他更加深了凝望。
她微微一笑,隐约透露着酸楚,却是一种无比的凄美。
“我爱你!”她声音低低柔柔的,她从来没这么温柔过,也从来没这样主动勇敢过——她吻了他冰冷的唇,只是“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时间仿佛停止了。
一声惊呼自上面传来,原来是小环和臣磊。小环贼笑了两声,立刻推着臣磊上楼去了。
脚步声还响在头顶,钟煦说:“我不喜欢你那个姓顾的朋友。”
“臣磊?”她困惑地皱起眉,他是个好人啊。
“傻瓜。”他爱怜地抚着她的长发,“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什么啊?”
他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习惯性地拨弄着纽扣,徐靠在他肩上,想睡。
他突然撑起她双肩,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极严肃地说:“答应我一件事。”
“好像很严重?”
“嗯。也许我无法给你永恒的幸福,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在身边,你要自己去寻找,找一个爱你的人照顾你。顾臣磊是除了我以外我惟一能相信的爱你的人,你就把他当做我好吗?”
“我不明白。”她越听越想哭泣。
“他会给你幸福的。答应我。”
感觉他的手力度加大,眼眸也变得更深沉,她点了点头。
“记住你的承诺,这也是我的心愿。”
“别说了好吗?总像是生离死别,我就快要承受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他吻去她的泪水,但哪里吻得尽呢,那双眼睛简直是传说中东海永不干的泉眼,浸着哀伤,以脸庞为纸,正书写着一曲痛彻心肺的爱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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