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同意了我的亲事。
只过了几天,父亲与母亲一起来到小安家,当面向小安父母求亲。
小安父母愉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小安爹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亲。要求我爹还是请一个媒人。
我爹请了巴古今做媒人。
按照当地习俗,父母为小安买了两双鞋,几件衣料作为定亲礼物,由媒人巴古今带着,一起到小安家认亲。
小安家放一挂鞭,中午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与小安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定亲时父亲告诉我,他想再打一只新船,等新船打起来后,就把我的婚事办了。
这几年,父母打渔攒了一些钱。
前前后后做准备,用了两个月时间。新船就打起来了。于是,两家大人就在一起商量我和小安的婚事。
小安娘说,结婚就在她家,她家准备把一间正房作为我和小安的婚房。
父亲不同意,他说,“结婚要有接有送,男方接,女方送。我没有新屋,但有新船。”
结婚那天,父亲早早的把婚船停靠在蛇山脚下,迎接新娘。母亲把船里船外布置一新,还请人写了婚联贴在舱门上。
当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来到湖岸时,鞭炮响起来,父母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我牵着小安上了新船,母亲拉着小安的手兴奋地说:“新船就是你的家。”小安点点头,笑了:“好,我有了新家。”父亲接着说:“你有两个家,新家在船上,老家在岸上。”
新家在船上,蜜月就在船上度过。
白天我带着小安在女儿湖看风景。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说着话,我给小安讲女儿湖的故事。讲父母打鱼的故事,讲我放鸭的故事,还讲了当年我和柳儿在一起上学,在马头山上采摘野果的故事。
我讲故事时,小安看着我,静静地听,一句话也不说,听得高兴时就莞尔一笑。
我说:“小安,你也讲一个故事吧。”
小安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讲。”
其实小安有很多故事,心里明镜似的。她只是不讲,他天生没有柳儿会说话。
三餐饭在父母船上吃,吃得最多的是鱼。
母亲挑选的是上等鱼。鳊鱼清蒸,黄颡鱼红烧,乌鱼炒片,鲫鱼煮汤,草鱼做成鱼丸子。
吃饭时母亲不住的往小安碗里夹菜。笑盈盈的看着小安说:“多吃点,吃鱼养人。”父亲也说:“湖里没有好吃的东西,只是吃鱼方便,你多吃些。”父亲看了我一眼,“湖儿,你也多吃些。”
小安吃饭一口一口吃得慢,母亲说小安的吃相很好看。新婚第三天小安坐不住了,他要跟母亲学习划桨、织网。我也开始跟父亲学习下罩、下网、下钩。小安学得认真,只是动作慢了一些。
划桨看似简单,其实也很有讲究,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什么时候停,都有变化。如顺风、逆风、偏风、顺水、逆水、用桨的方法都不一样。
母亲对小安说:“你不着急,慢慢学,熟中生巧,时间长了就会了。”
蜜月刚过完,我和小安就过起了你划桨来我下网的日子,我站船头,小安站船尾。
半年之后,我和小安除了打鱼,还做起了贩鱼的生意。
贩鱼是一件辛苦事。每天清早,我和小安就把船划到龟山街湖岸。购进一些鱼,加上自己和父母打的鱼,合起来一担,挑在肩上就急急忙忙往汽车站赶。
当时通往县城的班车一天只有两班,上午下午各一班。坐车的人又多。去晚了就挤不上车。
湖岸离汽车站有一段路程,挑着一担鱼走得慢。赶到汽车站时还得赶快爬到车顶上,把两篮鱼安放到网罩里。
从车顶下来时,汽车里早已挤满了人,没有座位,我和小安只好站着。
每天贩鱼,衣服上沾有污迹和鱼鳞,还散发出一些腥味。我和小安不得不缩手缩脚,生怕弄脏了人家的衣服。尽管这样,还有人不友好,一些人就用手捂住口鼻,还有青年女子用手帕把自己的一张脸都遮起来,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们。
汽车到了县城,下车后我和小安挑着鱼进了菜市场。
鱼贩子没有固定的摊位。鱼只能摆放在地上。人站在鱼篮子后面,对进出菜市场的人喊:“新鲜鱼,刚到的新鲜鱼。”
鱼贩子很多,人挨人鱼挨鱼地排在路两边,时间差不多到了上班的时候,戴着大盖帽的税务人员走了过来,首先往鱼篮里一瞄,接着从手上撕下一张税票,往篮子里一扔,鱼贩子捡起来,就照数给钱。
鱼多税多,鱼少税少。这也不尽然,有时要看税务人员的心情,心情好时,税可能收的少些,心情不好时,税又可能收的多些。
卖鱼时,我蹲着,小安站着,有人买鱼,我称秤,小安算账,小安心算快,只要我报出了斤两,她接着就报出了钱数,秤称得快,钱收得快,不耽误时间,鱼也就卖得快。
卖鱼也要靠时机和运气,时机和运气好时,半上午就卖完了。时机和运气不好时,到了中午,鱼也卖不完。鱼卖不完就便宜卖,有时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鱼卖完了就到马路边的小餐馆里去吃饭,肚子早已空了,这顿饭是早饭中饭一起吃。
饭菜没上时,小安就把卖鱼的钱从袋子里拿出来数。每天赚的钱有多有少,赚得多时,小安脸上就露出喜悦的笑容。饭吃得有滋有味。赚得少时,她脸上就没有笑容。饭也吃得少。
吃完饭,我和小安又急急忙忙往汽车站赶,去晚了,下午的班车开走了,就回不到船上。
回到了龟山街湖岸,我和小安就把船划到马头山,父母在那里等着,接下来,下网下钩下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