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元影暗暗咬牙,她娘就是她的软肋,纵有一身功夫,纵使天下无敌,她仍然无法置自己的亲娘不管,仍然无法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一直爱着别人而不心痛。
这天下第一要来又有何有?
真不知道这天下的人争破头,究竟是为什么。
“你坚守你的承诺,我也兑现我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暮元影眼神迷离,黯然离去,即使有泪,心再痛也只能默默地留在心里一个人痛。
“把该做的做好,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出手,虽然我们只是彼此利用,我也不希望你死在我的面前。”两人擦身而过,凌天忍不住说出一句类似安抚的话。
暮元影的脚顿了一下,嘴解几不可见地勾勒出一抹邪气的笑,心里默默地道,凌天你放心,我不全让自己先死的,就算全世界都死在你的面前我也不会先死的,没有看着你心爱的人死在前面我怎么舍得死。没看到你们悲痛欲绝的脸,我怎么舍得死。
与此同时,展沁柔的厢房里,慕容涵涵沉默着,面对面地对坐了一个时辰。
慕容涵手里的手绢被她扯又揪地,皱得不成样子,眼瞧着就要阵亡了,墨迹了半天,嘴唇咬了又咬,又一柱香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慕容涵艰难地问道:“小姐,你真的,真的要嫁回去吗?小姐不要误会……”她连忙摇头摆手,急忙解释道:“我是觉得凌天竟然舍得向小姐下手,您现在却要嫁回去,我怎么想都觉得很危险。经过武道会的事,我也看出来了,这个世上对小姐最好的人莫过于狼王,慕容以为,只有狼王才能真正让您过上幸福的日子。我深信,狼王日后必定会疼您疼到骨子里去。所以……”
虽然这些话由她来说,真的很容易不让人往那方面想,但是为了小姐的幸福,慕容涵也顾不得展沁柔心怎么看她的了。
展沁柔睨慕容涵一眼,瞧她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地想逗弄她一下,“你这么说,是觉得狼王现在对我不够好吗?”
“不不不……”慕容涵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额头上急出一额细密的汗珠来,“怎么会,狼王当然是对您最好的,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相信他都是一个可以托负终身的人。小姐你要相信我,我这么说绝非出自于私心……”
噗嗤!展沁柔屈起食指,敲一下慕容涵的额前,笑道:“逗你一下罢了,瞧你急的。我当然知道谁对我最好,不用你来提醒我。”她揽一下慕容涵的肩头,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我是什么人,怎么肯让自己吃亏,认敢欺负我,我必要十倍地还回去,看谁还敢惹我。”
慕容涵尤不放心,忍不住再一次确认:“真的?”
“嗯!”展沁柔用力地点头,坚起三个手指发誓:“我展沁柔今儿个,对着灯火发誓,我绝不让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你可满意了?”
“你要说到,做到才好。”
“好了,你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婆,再说下去,你就快要成我娘了。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冷俊身边派来监视我的小间谍。”展沁柔边说边把慕容涵推出门外去,她现在需要一点时间静静地呆一会,她的伤又要发作了。
把慕容涵匆匆送走,门才刚在展沁柔的身后合上,她整个人往门上一靠便瘫软地往地上滑去。
丹田处一阵一阵地抽痛,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落下来,昨天还能勉强地越起一口真气稍微抵抗一阵子,现在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只能死咬着牙硬撑过去。
这一次的痛楚比以往来得都要强烈,她咬破了嘴唇死撑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痛让她几乎想一头撞在墙上,了却残生。
再这样下去,下一次发作难保不被谁发现,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她现在只是想趁着自己的身子还能瞒一阵子,尽可能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痛,实在是痛了。痛到手脚发凉,全身冒冷汗,身子一阵一阵地抽搐,头皮渐渐在发麻,失去支觉。
砰一声,展沁柔倒在地上,她艰难地想要爬到回到床上去,门口到她的床塌平时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今儿个同样的距离,她却觉得好遥远,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怎么也够不到床沿。
不行呀,得赶快回到床上去,地上太凉,虽然已经是快要到夏天的天气,可是她现在的身子极已经经不起一丝丝的风吹雨打,若是躺在地上昏过去了,不用等她醒来告诉大家她的伤势,明眼的人只需要看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好累呀,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伸长了手想要够到那一张近在眼前的床塌,却怎么也够不到,它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仿佛长了脚一般,远远地笑着,越走越远。
突然门咿吖一声打开了,倒在地上的展沁柔愣了一下,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回过头去瞧谁来了。
她驼鸟似地把头埋在手臂里,不愿意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来的这个人会是冷俊。
尽管自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他发现她的伤势,但是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真的会很矛盾,再苦再难都好,总想着自己心里最渴望的那个人能陪着自己。
“小姐?你怎么躺在地上?”可惜来的是慕容涵,她走的时候发现展沁柔的脸色不太好,又见她如此迫不及待地赶她走,所以不放心又回头瞧一瞧。
没想到一回头真的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慕容涵暗自庆幸着,自己有回头再看一看,否则她不知道她家小姐打算瞒着她多久。
慕容涵万分焦急地上前把展沁柔扶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又仔细地去打来一盘水,准备帮展她擦去一身的冷汗。
幸好,来的是慕容涵而不是冷俊。
展沁柔此时心里有一半失望,有一半感激,两种端的感情在心里天人交战。
今儿个这事若换了是冷俊,想必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必要追究到底,然后再费尽功力来救他。
如此一来她欠他的就会越来越多,多到她无法忍受的地步,两人之间就已经不能平等地相处了。
一份不对等的爱,注意要以悲惨收场。
展沁柔看着慕容涵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地为自己奔波着,脑子里胡思乱想,那种害怕被发现,又希望被发现,希望有人关心的矛盾在此时达到了矛盾的巅峰。
“小姐,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去嫁人,你当真忍心什么也不告诉狼王?若有一天狼王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他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永远都活在悔恨当中。”慕容涵拧了一把毛巾,轻柔体贴地为展沁柔擦去额头上又粘又腻的冷汗,眼睛里充满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担忧。
展沁柔的唇已经没有了血色,满脸苍白,有气无力的手扶着慕容涵的手,气若游丝地问她:“慕容如果你快要死了,你会不会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你身边最最爱你的,也是你最最爱的人?”
“小姐……”慕容涵只道一声小姐,话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扑漱漱地落了下来。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我吓你罢了。”展沁柔抬手为慕容涵抹泪,硬撑着一口气安慰她,“我只是伤得有些重有些累了,只要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我想你能明白的吧。”
慕容涵拼命的点头,泪水止也止不住,展沁柔的情况,两人心中都有底,只是不去点破罢了。
“你要答应我,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冷俊,也不可以告诉凌天,我们得防着他,要有所保留……咳……”话说得太急,一口气上不来,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展沁柔咳个不停。
每咳一下丹田处就越发地痛了,冷汗也越冒越多,好像天上的无根之水,怎么擦也擦不完似地。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了。你快躺下,快躺下。”急煞了慕容涵,连忙应声是是是。
看到慕容涵点头,展沁柔心下一松,猛然一阵白晃晃的光闪到眼前,她只觉得好累,她想睡觉,“我先睡一会……不要告诉……冷……”
展心柔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嘴里还喃喃念着冷俊的名字。
慕容涵看得一阵一阵心醉,眼泪也跟着哗哗地流。
这一天夜里慕容涵一宿没睡,整夜整夜地照顾着展沁柔,听着她嘴里的相思,一句一句地传出,让慕容涵的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老天爷总是如此折磨人,总是让有情的人轻易不能成伴侣,小姐你一定要熬过去,熬过去后便是雨过天睛,只要你好起来,人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展沁柔的内伤发作,整夜不得安眠之时,慕容涵不放心地守了她一整夜。
直到天快亮时,展沁柔才痛得精疲力竭地晕睡过去。同样折腾了大半夜,慕容涵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给她擦汗擦身子,早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
展沁柔好不容易睡过去了,慕容涵也偷了个空眯了一下眼打了一个小盹儿。
黎明前的夜空特别的漆黑,所有的人和动物都悄然地进入梦乡,四下里也安安静静地,落针有声。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满腔恨意的女子的声音,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那声音时近时远,缥缥缈缈地环绕在展沁柔的是屋子里,奇怪的是一向浅眠的慕容涵却没有被这声音惊醒。
刚刚入睡的展沁柔尚在处于浅眠之中,听到这声音,她皱着眉头,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一时半会却又无法准确的分辨出究竟是谁的声音,只知道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她应该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谁?究竟是谁?
展沁柔第一反应就猜想,是不是这身体的原主苏菲,可是不对,她早已经被封在了画卷之中,根本不可能再出来作恶。
那究竟是谁?展沁柔总觉得对这个声音很在意,她想要醒过来起身找一找那个声音的主人。
她挣扎了许久,闭着的眼睛珠子在眼皮子底下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突然猛地一下张开了,一道诡异的绿光闪过她那双漆黑的双眼。
呼,一阵凉风吹进了屋子里,展沁柔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也许是躺得有些久了,动作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