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坐起来掀开被子,却发现慕容涵正趴在她的床塌边睡着了。
展沁柔的目光有些呆滞,手脚僵硬地下了床,寻了一床小锦被盖在慕容涵身上,猛地一下头犯晕,双眼一花,重心不稳地扶了一把慕容涵的肩头,奇怪的是她却没在因此而醒过来。
展沁柔奇怪地侧着头多看了慕容涵一眼,突然又听到那个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是谁?要杀了谁?要谁去杀?
她转着圈子在屋里找了一圈,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晕晕然的,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她甩着头拼命想要抵抗,那一波强过一波的声浪,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头反而越来越痛,声音越来越强。
她几乎把整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却找不到一个人影,她奇怪。
展沁柔觉得奇怪,心里毛毛地,一阵颤栗,眼角不经意地扫到窗口开着,急忙走上前去把窗子关上。
窗子一关上,渐渐地声音没了,安静了,展沁柔却越发地觉得一阵一阵地天旋地转。
整个人都不好了,快点回到床上去躺着吧,她如此想着,便踉踉跄跄着爬回床上,自己盖实了被子。
奇怪的是这一回,她倒是很快就入睡了,呼吸平缓,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知道可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或许梦里有一个俊俏的人儿正在等着她也不一定。
什么样俊俏的人儿,或许是冷俊也不一定。
天很快就亮了,慕容涵醒过来看到自己身上披着一床小锦被,却奇怪是谁给她盖的呢?她竟然毫无所觉,这对一上常年习武的人来说是一个大忌,要知道仅是盖被子的一瞬间极有可能被敌人偷袭一命归西。
所以习武之人的反应神经通常都要比常人敏感数十倍,通常只是一个入屋落的脚步声,都会令已然入睡的人本能惊觉醒过来。
而她居然没有醒,慕容涵深深自责,即便再累也不应该睡得这么死的。
展沁柔看她一脸的纠结,好意地安抚了慕容涵一下,“被子是我给你盖的,我刻意放轻了动作,吓吵醒你。”
展沁柔突然想起昨夜的声音,不由地拧了一下眉头,问慕容涵,“昨晚你可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小姐可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所以才起夜?”慕容涵低下头去,又是一阵自责,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没事,昨晚风大,我起夜关了一下门窗,听到你正说话,还以为你是听到什么响动醒来了,正暗自嘀咕上了。没想来原来是你说梦话呢。”展沁柔笑一笑,把这事唬弄过去。
“小姐,我真睡得这么死?”慕容涵难以接受自己睡得不醒人事倒也罢了,居然还说梦话,这可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呀,心里的自责又加深了一层。
“你就别再自责了。你昨晚实在太累了,是我造成你的负担,若你再自责,我也要内疚死了。”展沁柔拖过慕容涵的手,打出了温情牌。
两人絮絮叨叨地又相互安慰了一阵子,慕容涵这才收起了自责的心,展沁柔明面上还是露出了笑容,内心里瞒着慕容涵一件一件地细细分析。
现在她回头再仔细想想,那个声音一阵强过一阵却没有惊醒任何人,看来昨晚的声音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到,所以才没有惊动其他人。
也就是说,这声音是针对她而来的,究竟是谁,躲在黑暗后面,暗中操作,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展沁柔顿时觉得自己的四周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各种阴谋暗算又在蠢蠢欲动了。
只管放马过来,无论是谁,她不会胆怯后退半步。
这一天,展沁柔刚没醒,冷俊那边却传到了坏消息。
听说昨晚冷俊一夜未归,将近黎明时分才被冷倩找着,据说是被抬着回的狼堡。
是什么人,有这种本事将闪狼王冷俊伤到如此地步,甚至连走都不能走了,要人抬着回能回狼堡,骄傲如他怎么能让自己如此狼狈。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无从证实,展沁柔现在的情况,慕容涵也不敢告诉她真相,只是让分部里的帮众都小心谨慎着些,别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展沁柔的伤势慕容涵自然也不敢和帮里的兄弟们说,只说展沁柔的伤尚需要调养一阵子,帮里的事务就请清风、飞雪和汤云暗多担待着些。
说是,既然展沁柔身上有伤又要为出嫁的事做些准备,帮里的事务就暂且搁下一阵子,专心准备嫁人。
令湖帮这些人里都不会怎么怀疑,但是汤云暗心里却是明镜似的,关于展沁柔的伤,他也在矛盾着究竟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冷俊。
不料展沁柔的事还没个头绪,冷俊又传出受伤的事来,汤云暗这会更不敢把展沁柔的伤实情相告了。
如此一来可就忙坏了汤云暗,他为了这事两边地跑,白天忙着令湖帮的事,晚上又要回到狼堡,为冷俊忙前忙后,一颗心都快要操碎了。
一听说话冷俊受伤的事,汤云暗恨不能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立即地赶回狼堡去瞧个究竟。
虽然冷俊只有四成功力,但即使是夺了赤练珠的暮元影也没有办法把冷俊伤成那样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那么好的能奈把冷俊伤到如此地步?这事得从前一天展沁柔内伤发作那天夜里说起。
话说展沁柔折腾了大半夜终于能入睡了,却听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声音,她起来四下张望,却没有结果,于是又浑浑噩噩地睡了回去。
展沁柔听到的是: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然其他人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莫非展沁柔出现了幻听?
非也,实际上令湖帮的分部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个人,他的动作像落雪无声,他的呼吸早已容入了大自然里,每一个呼吸吐纳就像大自然里的植物一般自然。
以至于在夜阑人静的大院里,连内功深功如汤云暗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他的身体仿佛溶入了夜色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展沁柔的厢房,飘上了房顶,从怀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笛子。
那笛子非常特别,比男人的手拇指稍大一些,三寸来长,通体黑色,笛身上雕着一双蛇盘绕,在靠近末端的地方有一圈明黄色的绸布包着,未端坠以一个块凝脂白玉流苏做坠饰。
那人把这笛子放到唇边吹了起来,奇怪的是却听不到声音。
一支听不到声音的笛子,这人却大费周章地来到令湖帮的后院来吹凑,这大半夜的是想吹给谁听?
然则并非这笛子没有声音,这笛子是一件武器,它所吹凑的声音只有特定的人才听得到,比如拥有特殊体质的展沁柔。
一阵吹凑之后,展沁柔奇迹般地竟然能安然入睡了。
一曲过后,那人满意地停了下来,几个跳跃转入一个黑暗的巷子当中,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冰丝水蓝色衣衫的女人。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从那个黑暗的巷子当中走出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一袭梅红色的及地襦裙以梅花点缀,粉色的面纱遮脸,三千青丝用梅花白玉簪子素绾,肌肤在月光下莹润生光,即使没有看到全貌,也知道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个从黑巷子走出来的梅花女人身后领着水色麒麟坐骑,领着那个跟来的水蓝色衣裙女人坐上水色麒麟消失在黑暗当中。
这两个女人一路直奔着俊赢城的方向而去,水色麒麟的动作相当的快,寻常人要好几天的路程,这两人坐着麒麟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她们来到了狼堡,离着狼舍的视线范围之外就下了水色麒麟。
那个梅红色衣裙的女人下得麒麟来,走进一棵又高又密的树荫里,拿出一支同样的黑色笛子,吹了起来。
一听到笛声那个水蓝色衣裙的女人,径直地飞了起来奔着狼堡而去。
什么声音?
冰蓝色的眸子猛然睁开,眼里漾开一圈圈激动的皱纹,冷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这个笛子的声音,他听过,五千年前,他听一个女人吹过。
是她吗?会是她回来了吗?
冷俊长手捞了一件云孤裘,披在身上,立即寻着声音追了出去。
冷俊一出狼堡凭着天狼族的夜视能力,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水蓝色的身影,当下那抹深蓝色的眸子,水纹荡漾开来,一圈又一圈不断地回荡撞击着岸边又漾回来,如此反复数次,就像他的内心一般激荡不定。
为什么会是她,难道上天早已注定,他此劫难逃。
天注定?哈!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不信天命,因为天命早已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要天命注定才是真的注定,若他要逆反天命,即使是神界和魔界也拿他无可奈何。
那个躲在树荫下的女人一见狼王冷俊出来了,立即改变了笛声,那个水蓝色的身影随着笛声身子一转,猛然改变方向向后退去。
“哪里走!”冰蓝色的眸子一凛起了一阵冷雾,一声大喝卯起了劲直追了上去。
寂静无声的空夜下,冷俊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尤其突兀,惊醒了不少狼堡的人。
“冷俊?”一听到冷俊的声音,冷倩想也不想,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手捞衣服一手操扇子快马加鞭追了出去。
“你的对手是我。”刻意押低的声音,那个一直躲在树荫下的梅红衣裙的女人,金色的长剑一挥挡下了冷倩,断了她的去路。
“哼……”冷倩把手中的扇子一扬,横眉冷眼地说,“我不管你是谁,想要挡我的去路,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冷倩虽然被挤出了武道会前十名,那是因为她放弃了比赛,并不是说她的修为没有长进,放眼当下武林能赢她的还是只有了了两三个人,所以说起话来自然硬气,腰杆也挺得笔直。
“废话少说,只管放马过来。”那个女人不忘刻意压低声音,似乎有意防着冷倩,出手招式也是奇奇怪怪,完全没有套路,却又滑溜得像一条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