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勾下头,吸了一口烟。方捷也点上了一颗烟,盯着韩奕。
韩奕说:“那么,你能说说小然过去的事吗?”虽然,他已经收集了诸多有关小然的话题,但大都对她评价不好,整理起来,可以用这几个词来形容:尖酸刻薄、自私高傲、不合群。而韩奕坚持认为,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小然。
“她是个让人怜惜的女子。”方捷说着,满眼的伤感,“她总是与自己为敌,骨子里潜藏着对自己十分不满的破坏情绪。她太忧伤了。她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疼。”
韩奕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这还要怪你。你可知道,她是那样的爱你。”方捷几乎是怒斥着韩奕,突然情绪波动极大。
“我……”韩奕茫然地看着方捷。
“如果不是你当初说的那样让她伤心的话,她不可能从乌石突然消失。”方捷猛然喝完了咖啡,“你可知道,听说你要来,她是何等的高兴吗?”
“……”
“但她还是选择了逃避。”方捷的眼圈红红的。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韩奕几乎要站起来了。
“哼”方捷不屑地说:“你以为你就是一尘不染的吗?”
“怎么了?”
“你可曾说过‘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你’这样无知的话吗?”方捷的目光咄咄逼人。
“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你。”这句话再次萦绕在韩奕的耳际,这是在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那次韩奕和七八个朋友在校外的四川餐馆里聚餐,大家都喝了很多酒,韩奕晕晕乎乎的给小然打电话,他说:“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你。”小然听着韩奕的话一下子就沉默了。她问:“如果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你怎么办?”
韩奕当时想都没想,脱口就说:“各自天涯。”韩奕承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对小然极大的向往,他想小然应该是那个唯一等他的女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小然,那个一尘不染的小然,如处子般安静的小然。
他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玷污她的身子。这本就是个荒唐而又稚嫩的一厢情愿,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还是说出了口。
“而就是这句话,彻底毁了小然。”
“……”韩奕愣了半天,喃喃自语:“怎么会呢?”
“两年前,小然受到了一次伤害,那件事彻底改变了她。”
“什么事?”
“强奸。”
“强奸?”韩奕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谁干的?”韩奕愤怒地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店主敲门进来,怀疑地看。方捷说:“没事的。”那个小女孩说:“你们轻点。”方捷向她报以歉意,她才退了出去。
“这个事,我本来答应了小然不能告诉任何人。但韩奕觉得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方捷重新回到了冷静的状态。
“谁干的?”
“小然没有说出那个人。但我觉得应该是个熟悉她的人,不然,她不会沉默的。”
“****的。”
“小然从此就改变了很多。她害怕一个人上街,害怕和男生在一起,她在心里抵触着所有的男人。她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韩奕不断地用拳头打着他的脑袋。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想着,等你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你却给她说了那样的话。她说她对不起你。她是个好女孩,她宁可自己一走了之,而不愿让你为难。”
片刻的宁静。韩奕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方捷要了两杯新的咖啡。
直至韩奕渐渐平息下来,方捷才说:“你现在还要找她吗?”
“找。一定要找到她。”
“哈,找到了又有何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们应该有各自新的生活了。”
“不。”韩奕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方捷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折叠成菱形的纸片,交给韩奕,“这是小然写给你的。”说完,她站起来,在门口喊来店主,结了帐。在她要走出小包间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说:“或许,她还在乌石。”
方捷走了,她的声音韩奕听得清楚。他们距离这么近,可韩奕却觉得她很遥远,是那种不着边际的远,让人产生梦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仅仅是韩奕众多梦中的一个。但韩奕却真切地感到了那种不可言传的疼。
小然的那张纸条上写了这样的话:从某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也许,只有我离开了,我们才能重新回到过去。纸条上没有日期,但的确是小然的笔迹。
现在看来,韩奕寻找小然就显得合乎逻辑而又意义重大——他知道他错了。
但即使像方捷说的那样,小然或许还在乌石;又或者像裘少安说的那样,小然在夜晚出入三十六度歌厅。可小然究竟在哪儿?韩奕根本就没有头绪。他应该到哪儿去寻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