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然的去向和她隐藏地点的大致范围的分析是有必要的,而且也就成了当务之急。这是,韩奕想到了小九,他觉得小九是最适合与他一起讨论小然的人。春节聚会后,他只见过小九一回,那次她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一起逛街,后面跟着小指,小指为他们拿着行李,若即若离的状态。
韩奕在后面看到了小九的背影,他觉得小九比以前精神了很多,有说有笑。韩奕躲在暗处,看着他们离去。韩奕确信小九过得不错,因而也就没有打扰她。他觉得,小九已经与他不是同路人了。他很快就把她排除了。
除了小九,唯一能让韩奕值得信赖的人就只有胡小亮了。情人之前的那天晚上,韩奕从泰安的值班室里偷拿了半罐咖啡和半包方糖,又去超市买了两个廉价的玻璃杯。他和胡小亮在深夜十一点后面对面坐着。韩奕冲了两杯咖啡,放于一本旧杂志上。
他们盘腿坐在旧床垫上,用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梳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一切重大事件。主要是韩奕说,胡小亮诚恳地听着,很少插话。事实上,韩奕的讲述杂乱无章且一再地重复,无非就是说些他刚来乌石时,他们有多恩爱,他有多辛苦之类的事。最后,韩奕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找到她。”
胡小亮在韩奕有了这个决定之后表现得十分为难,他点上一颗烟,沉默良久,在韩奕最后一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终于发表了一番见解,他对此持无所谓态度。他说:“首先,小然是刻意躲着你的,即使你有多大的悲伤,有多重的愁怨。
但在茫茫人海中要去寻找一个突然有意失踪的女人,那几乎是大海捞针,我不应该怂恿你干这种前景渺茫的事。其次,就算小然在乌石,即使你能找到她,但你却不能保证她会和你重归于好。”
韩奕对胡小亮的态度十分生气,尽管他在心里承认他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觉得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泄他的气,就像是他对他的执着存有怀疑一样令他无法接受。他大声说:“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小然在哪儿,而不是要不要寻找!”说出这句话之后,韩奕一下子觉得十分困倦,他觉得这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
为了让自己“言必行,行必果。”韩奕毅然决定从三十六度歌厅着手。他认为:小然一定还会再去三十六度。也就是说,他无由地相信了裘少安的话。尽管韩奕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荒唐,但他还是坚持做了这样的选择。
第二天便是情人节。倘若不是姚梅在即将下班的时候,貌似偶然地问他,他还不知道这个特殊的日子已经来临了。她说:“今晚有什么打算?”韩奕说:“没什么打算。”姚梅笑了笑:“情人节都没有安排吗?”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那次之后,姚梅第一次问韩奕工作之外的事,韩奕被她的突然搞得很仓促。他定了定神,喃喃自语:“情人节,情人节。”是啊,这个节日对他来说已经是如此的陌生了。
夜晚八点多,韩奕的手机响了两次,短暂而又急促,就像两次骚扰。韩奕看了看,是泰安公司的电话,他隐约感到是姚梅所为,但他还是假装不知道。他想从今晚开始,真正专注于寻找小然。
韩奕冲了杯咖啡醒神,然后到楼下斜对面的山西小面馆里吃了碗肉丝面,才从第三街拐进了三十六度的巷道。
三十六度空间对韩奕来说仍然是个陌生的去处,他认为那是个鱼目混杂的地方,他不想让熟识人在那种场合突然喊出他的名字,那样会毁坏他的名声。其次,与他手头紧也不无关系,他觉得与其把钱花在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还不如好好犒劳自己一顿。尽管裘少安曾多次邀韩奕去疯狂一回,并举出诸多男人喜好的方面来刺激他,他也无动于衷。还有,他根本不想与大宗或是苏武有着过多的牵连,他隐约觉得那是个危险的地方。
韩奕没有贸然行事,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站在三十六度巷口左侧的街灯下,就着旱冰场反射的强光,透过人隐绰绰的空隙,仔细观察三十六度人来人往的入口。韩奕目测了一下裘少安所说的小然出现并隐没的那段路程,大约有三十米,而韩奕所处的位置距离小然出现的地方也不足一百米,那儿此时除了一只墨绿色的垃圾桶之外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接着他又远远地绕过去,在与第三街的接口处站定,第三街向苏奈尔门前的大道延伸出去,车辆疾驰,黑色的轿车比街灯还多,韩奕无法预测貌似小然的女人是在哪个方向消失的,但此时韩奕下了一个决心: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小然,他都以为她是,不管小然有没有来过这家叫做三十六度的歌厅,他都认为她是来过了。
对于这个决心,韩奕有点骄傲,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对于寻找小然这件事完成了一半,或者说她会很快在韩奕集中精力缩小搜捕范围的行动中原形毕露,韩奕为之振奋。
那么,小然昨天晚上出现在三十六度歌厅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她是陪同那个臃肿的男人来一起消遣的,还是来寻找什么?韩奕猜不透。
这个情人节的夜晚无疑是有着纪念意义的。在韩奕看来,他寻找小然至此已经有了实质性地进展。他明白,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戴着小然那样的遮阳帽的女人,甚至是男人。
韩奕坐在三十六度侧面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尽可能地把自己隐蔽起来,为了强调他的认真程度,他也在这个九点钟戴上了那顶和小然几乎一样的帽子——这是他前天专门买的。
他开始抽烟,一颗接着一颗,从他眼前走过的女人一拨接着一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耐心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