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扎木哈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那个先前带队的小头目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创伤, 可怜兮兮地走到鞯都大人跟前怯怯地问:“鞯都大人,刚才那个汉子是谁啊?你这样恭维他。可他对咱们也大无礼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为可汗做事的。他把咱打伤了,不是在打可汗的脸吗?”
鞯都大人冷眼斜瞧了一眼眼前这个兵痞里的头目,大声怒喝道:“就你会说话,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咱们吃饭的家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家摘了,看你还能在这里多嘴多舌的。”
这个带队的小头目冷不防又被鞯都大人训斥了一顿,自觉无趣,只得拖着被打坏了的手脚慢慢退回一边。手下的兵丁,一时看见自己往日扯高气扬的头儿白白受了一顿委屈,那里还敢再言语,不免默默无声。
一时间,这一场上无比尴介的逆转令众人无不愕然惊诧,谁也想不到刚才那个不起眼的汉子连鞯都大人都得屈膝拜服,甚至不敢激起一点点的反抗。而那个汉子手臂上的图腾倒底是代表了什么?却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这鞯都大人也不解释,横扫一眼,手一挥,跨身上马,领着刚才自己带来的一队骑兵,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扎木哈跨马过了小岗卡,一路驰骋飞扬,快马加鞭,一时半伙就赶回了荒漠的边缘。
在靠边毛毡房的边儿,远远的就见扎依姆憔急不安地站在门前来回踱步,一副满腹忧虑担心重重的样子多少让人有点觉得过火。
扎木哈飞奔而至门前,立即跳下马来,一手抓起马背上的药包,一手抛开马缰,拉起迎上来的扎依姆就大步冲进了毛毡房。只见扎依啦已然端坐在简陋的床铺上了,与无痕正在玩耍得起劲,不时还散发出一些银铃般的笑声来。
扎依啦见得自己的父亲扎木哈大大烈烈的从外面归来,突然从床铺上站起,张开双手快步迎向扎木哈兴奋地说:“无痕叔叔,阿爸归来喽,无痕叔叔,阿爸归来喽。我都有说了,我阿爸一会就回来的,阿姆还不信,我阿爸是不会骗人的。”
扎木哈一把抱起迎向来的扎依啦,用那易了容的脸一边亲呢地偎依着扎依啦,一边高兴得直在原地打转。羡慕得坐落一旁的无痕眼睛里直打滴溜,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
扎依姆随后跟了进来,看见扎木哈和扎依啦父女俩一时半会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赶紧走上去,抱过扎依啦说:“扎依啦,快快下来,让你的阿爸休息一会儿,你不会让你的阿爸累着了吧,对不对?”
扎依啦瞪时崩下身来,回头对扎依姆说:“阿姆说得对,扎依啦不能让阿爸累着。阿爸辛苦一整天了,我要倒马奶骆给阿爸喝。阿爸,你在这等一等,我马上就来。”说完已极轻快地奔出了毛毡房,向着放马奶骆的外棚走去。
等扎依啦一走出毛毡房,扎木哈就迫不及待地问向无痕。“扎依啦的病怎么好了?怎么像没事的人儿一样啊?”
无痕看着扎木哈憔急的情形答道。“这只是暂时的现像,我的追赶魂十三针也只能让其清醒几日,如果找不到药引子---雪蟾衣,过后又会如先前一样昏睡不醒的。”
扎木哈失望地哦了一声,又追问道:“无痕公子,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药引子---雪蟾衣,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扎依啦恢复自由之身吗?”
无痕想了一想,慢慢地答道:“有倒是有,自制“救心丹”,但那也只能治本不能治根,没有雪蟾衣做药引子那是亳无办法。”无痕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噢,对了扎木哈,你今天出去找药可有结果?”
无痕不问扎木哈出去找药的事还好,问了反而让扎木哈气不打一处来,嘟嘟囔囔道:“真他妈王八糕子,今天霉气倒大运了,碰上一群畜生禽兽,若不是心有所牵,记挂着扎依啦,老子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看他还敢和老子二货到那里去。”
无痕一见扎木哈怒成这个鸟气愤样,十有八九猜到扎木哈必定无果而返。不禁悻悻道:“扎木哈,息怒,息怒。无所谓了,不管有没有药方咱们还得另想办法,难不成活活被他憋死不成。”
扎木哈被无痕这样一说,倒也安静下来。趁机趋前几步说:“不是没有你开诊的药方,就是一时半会上那也找不到。如今那可恶的可汗又颁布了个什么药品违禁令,你列的那个药现在找起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幸好那药房的掌柜心好,给咱找了一些相似的药方临时急用,半道上都让那一群设岗查哨的畜生禽兽搅浑了。只剩得一些散碎的药方回来,本想帮着你也要一些鲜活的药方回来的,现在都只能打住了。无痕公子,你看着办吧,咱白费一整天功夫也不知能不能用上。”
无痕听得扎木哈如此一说,急道:“剩下的药方在那里?拿来我看看。也好有个打算和准备,能不能聚合着制出几颗救心丹。”
扎木哈一手甩过剩下的药方,一手御了装容说道:“全都拜托你了,无痕公子。如果还差什么别的,你就吭一声,我拼了命的给你去找,还管他那个什么鸟禁令。”
无痕仔细翻看了一遍扎木哈带回来的药方,也没有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一些平常治病的普通药方。说紧要又不紧要,不紧要嘛又有那么几味还是有一点点珍贵的。没办法,事已至此,但又不好告诉扎木哈,只得捡拾起有价值的那几味药缓缓说道:“有这几味药也可以应付一下了,不过扎木哈,还得麻烦你明天带我一同上山去采药,才好泡制扎依啦所要的救心丹。”
扎依啦此时已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马奶骆进来了,一眼瞧见扎木哈与无痕叔叔正在分简包裹里散碎的药方,不禁奇怪地问:“阿爸,这是为无痕叔叔准备的创伤药吗?好多种,好凌乱啊,无痕叔叔,我来帮你们整一整分摊一下好不好?”
无痕笑了笑,望着眼前天真活泼的扎依啦说:“好啊,来,拿着。噢,扎依啦真乖,叔叔谢谢你了,叔叔都快跟不上你了。”
扎木哈看着眼前这一对一大一小两个不同年龄的人,各乐其融的样子,眼睛里瞪时变得涩涩的红,在转过身的霎那,居然落下了几颗清沏的泪。
第二天,当太阳刚刚露出半个圆脸的时候,扎木哈已整备齐全,只等无痕收拾一下就一起外出寻药了。
无痕此时已换成了胡人的装束和打盼,不是眼细心尖之人,粗看之下已是难以分辨。
扎木哈却瞧了一眼易了装容的无痕,哈哈一笑,打趣道:“原来无痕公子穿上胡服也是蛮般配的,看看这身段,我都快分不出你是胡人还是中原人了。”
无痕答道:“若是能易容到了如此地步,倒也是一件好事,总不至于担心被你们可汗的瓜牙抓了去,到时难免又要你费一翻大周扎了,这岂不是更好?”
“对,无痕说的是。扎木哈,你就小心些,记着照顾好无痕公子,他身上还有伤呢?”扎依姆丫在一边插嘴说。
“知道了,你只要照顾好扎依啦就是。等着咱们回来,咱们出发喽。”扎木哈回头叮嘱道。
一溜烟的工夫,扎木哈已带着无痕骑马闯入了一片山高林密的山脉地带。虽然已是冬寒霜飞的时节,但是这山脉上的一应景物和植被还是有那么一些的沧翠烟绿,生气勃勃。
无痕和扎木哈下得马来,专往一些低洼向阳林疏的山谷走。毕竟,无痕清楚天麻这一味药方的生长习性,喜欢生长在湿润透气和渗水性良好、疏松、腐殖质含量丰富的壤土或沙壤土上,尤以生荒地为好。而山脉的山谷和低洼之地带正好是符合这一生理要求。因此,寻找起来也是比较容易些,总不至于无头无绪,况且有好些必须的草药也是喜欢生长在这些地带的。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满山遍野的山谷和低洼之地细细寻找,不多时,一路下来倒也是收获颇丰,不但寻得了那些必须的草药,而且连带寻得了一些颇为珍贵的草药,只是那一味叫做天麻的药方就是迟迟不见出现。
扎木哈一时心急,停了下来,不禁气急败坏的恨道:“这那里是在寻药嘛,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若不是为了可爱的扎依啦,打死我也不来这种鬼地方寻药。大不了,咱啥得一身刮,上京城抢却去。”
无痕笑笑道:“扎木哈,你道寻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啊?就像你在药铺买卖一样呐?要什么有什么啊。可能你想得大简单了,药铺有时也未必一定有现在的可以抓,就像你昨天去药铺抓药一样,无功而返。”
扎木哈被无痕温柔的刷了一下,腼典着脸说:“好,在这深山野岭你说了算,你道怎样,我便怎样,我都依你了。省得让你分心,岂不是我自己亲手害了扎依啦。”
无痕反而呵呵一笑道:“扎木哈,不必如此堵气。可能你还不知道,我跟师父学艺那时,为了寻得一味师父交代的药方,我一个人在山上还待了几天几夜,弄是找不着呢。后来,多亏了师父的指点,才在一绝壁的断崖找到了。师父还说我有悟性,聪明,机灵,是块学医的料子呢,从这里你看得出一味草药有多难找了吧,何况还是一味非比寻常的草药。”
徒劳无功或毫无收获对寻药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