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老道,没想到你也挺能喝的。老子真不明白,像你这样不但嘴上啰里啰唆,还酒肉不忌、言行无状的主,哪有半点像是个出家人。”石方紧搂着公孙胜,满嘴的酒气直往假老道脸上喷去。
“嘿!老子……老子本来就能喝,谁……谁说道士就不能喝酒,就不能言行无状的?”公孙胜此时也是酒气冲天,舌头都有点直了,犹自一口一个老子的在那嚷嚷着。
“妈的,老安那个老王八蛋,一把年纪了还色得要命,老子真想把他那双贼眼珠子给抠出来。”
“得了吧,生什么气啊,那老东西也就干看看,你当他像贫道这样有本钱呐。”
“我靠!不是吧,你他妈连女色也不禁?”
“没见识!老子是南派全真,谁说不能近女色的?”
石方原本就有点晕晕乎乎的脑袋,被假老道几句话一说,愈发的不够用了,除了蹦出“我靠!”两个字外,再没别的言语了。
“扈老弟,贫道以后跟着你了,怎么样?”公孙胜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老子跟你说多少回了,别贫道、贫道的,就你那样的假道士,这样称呼真能把人麻死。”
“娘的,老子不称贫道称呼什么?称老衲吗?”假老道的声音高了起来。
“少来,就你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模样,别往出家人脸上抹黑了。还是听老子的,把那破道袍给脱了,怎么的也比你现在这样瞧得顺眼。”
石方公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视着,突然,两人全都放声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行了,跟你说正经的,刚才我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好半天过后,公孙胜渐渐敛去了笑意。
“说说理由。”石方也正经起来了。
此时,两人正走到走到了一株大树下,假老道往地上一坐,靠着树干仰望起夜空来。石方更离谱,直接就在树下躺下了,还好随侍的精卫都被打发得远远的,看不到庄主大人的这副造型,不过,按石方的脾性,估计边上有没有人,差别也似乎不大。
“我是蓟州人。比起你们这些内陆的大宋子民,我们这些身处边关的人,更接近契丹一族。自打宋辽之间签了‘檀渊之盟’,大的战事是没有了,可小打小闹的冲突,仍是时有发生,你掳我的百姓,我抢你的部族,两边都把这种掳掠称之为‘打草谷’。两国的兵卒你来我往的打来打去,苦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一来二去的,城关外的数十里地,竟然看不到一点人烟。说来好笑,两国之间打来打去的,可面上还得继续通商,大宋需要辽国的马匹,辽人需要大宋的绸缎茶叶,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为了赚点银两,只能壮着胆子去和仇族交易。”
老道越说越慢,语气也越来越让人心酸。石方侧躺着注视着公孙胜,由开始时琢磨蓟州是什么地方,越听到后面,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我十四岁那年,跟随父亲去辽地贩茶,归途中遇到了一小队辽兵打草谷,老父当场死于非命,要不是正逢我师傅云游经过,估计我的小命也就交待在那了。我师傅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打跑了辽兵后,看我可怜,帮着我收敛了父亲的尸骸,一路护送我回到家中。老母听闻此事,当即就昏死过去,又是师傅连番救治才保住了性命。我那时还小,家中除了老母,没半个可以商量的亲戚,师傅怜我,与母亲说定,收留我为座下弟子。从此,我便跟着师傅云游四方。”
石方静静的听着,耳听得假老道说着说着鼻音重了起来来,石方的心里也觉得酸得不行,他完全没想到假老道以往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国家民族间的隔阂、仇恨,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表达清楚的。
“两国都有商队来往,两族小民也自然时有往来。小时候我有契丹玩伴,大一点还有过契丹朋友,可就是因为我们分属两族,相交经年却始终没个好结果。我就一直闹不明白,好端端的,两边为什么老是打来打去的。我跟着师傅四处云游,足迹不但遍布大宋各地,更到过辽国的上京,西夏的兴庆府。随着阅历渐长,再加上师傅的教诲,渐渐地,我明白了许多事理。”
公孙胜突然拿手肘拐了石方一下:“知道吗,你今天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时候,像极了我师傅他老人家。”
“靠!说的好好的,干吗又扯到老子身上来了,还是赶紧说说你小子都明白了什么才是道理。”石方回过神来,也没好气地回手给了假老道一下。
“嘿嘿,着什么急啊。”假老道又有点嬉皮笑脸的味道了:“知道吗扈老弟,越是见多了别国的士卒,贫道这心里越是替咱们大宋朝担心啊。你提到的大金国,贫道去年就曾去过。你先前说得一点没错,咱大宋的那些兵卒怎么跟他们的悍卒比啊。我去的时候,正赶上金辽开仗,那仗打的,辽国的兵卒硬是被金兵给杀了个落花流水。咱大宋的那些兵卒真要对上金兵,说句实话,连想都不用想,一准的送死啊。”
“滚你奶奶的,什么叫送死,老子不爱听。”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听到假老道那么说,石方心里还是有点压不住火。
“你别不爱听,老子说得都是实话。”假老道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言语间,“老子”的称呼也脱口而出了:“你以为就你一人看得远?我师傅他老人家,早在十数年前就瞧出端倪了。”
“你师傅?他怎么说的?”
公孙胜脸上微微有些抽搐,老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大宋必亡!”
石方心头宛如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半晌说不出话来。深知历史走向的石方,心里仍倔强的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师傅的看法和你一样,他也认为大宋的武备实在不堪,更要命的,每逢战事,军旅挂帅的大多是一些文臣。你死我活的血雨战事,又岂是那些满口锦绣文章的儒生之流可以左右的?人家麾下那是兵强马壮、将勇卒悍,咱们呢?不说别的了,咱们大宋举国有多少马军?怕连人家一停都不到。没了马军,拿步卒跟人家的马军作战?那还不是一打一个输?野战咱是打不了了,只能守城而御,可咱们能老是守下去吗?总有一天城池会被人家攻破的。”
石方听着公孙老道一字一句的说着,脑海里泛出了一幅幅惨烈异常的攻防画面。
“师傅说过,大宋的都城汴京,离边关不远,士卒战力又实在不怎么样,一个不好,旬日之内,就可能被敌所困。到时候,汴京一失,咱们大宋又怎会不亡呢?”
石方听了,心里开始佩服起假老道的师傅来。自己是靠记忆里的历史知识的帮助,才会了解得那么清楚,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靠自己的眼光看出了那么多东西,这样的本事不能不让人敬佩万分。
“贫道虽在师傅座下添为三清弟子,可无论怎么说也始终是大宋的子民。贫道出师之日,当着三清祖师的法像,发下宏愿,誓死卫佑我大宋河山。自那时起,我在江湖上刻意结交四方豪士,只想能聚集些志同道合的好汉,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说到这,老道突然没了声音。
“晁盖他们让你失望了吧?”石方淡淡的问了一句。听到现在,要是还没反应过来,老石真就没法再混下去了。
“不错……”假老道语气有些艰涩:“我原本以为,晁盖身为一方的豪杰,与之共图大计也多了些成算。没成想,生辰纲劫过后,同伙数人全都一心想着如何分赃快活,全忘记了当初定下的要用这批财物接济贫困。到后来风声泄露,被逼上梁山后,更让贫道看到了几人挑唆林冲火并王伦,再反过来排挤林冲等梁山老人,抢得山寨头把交椅的丑态。这样的豪杰,不交也罢。万念俱灰之下,贫道实在无法在山寨呆下去了,这才借口回乡照顾老娘,下得山来。”
“我靠!那你小子还口口声声的为了梁山来伸量老子,还他娘的劫持了老子的老爹。”石方笑骂道。
“嘿嘿,那都是说辞罢了,不然贫道和你无冤无仇的,凭什么来找你啊。”
“你啰里啰唆的说了那么一大堆,还是没说清楚为什么要跟老子混。”
“贫道来的时候只想见识见识你这位大破梁山的豪杰,可没想过要留下来。不过,越和你接触,贫道越发现你这个人不一般,越发现你不一般,贫道就越不想走。直到方才,听了你教训吴用说的那番话,贫道才下定决心恳请收留的。”
“哦?这又是为什么?”
“你既已断出大宋的弊端,贫道料定,以你的为人,断不会坐任异族犯我大好河山,跟着你,决然不会平淡一生。别的不论,好歹贫道也能出些力气,只要你一心为国,一心为我中原百姓,贫道就算送了这条性命,也绝无反悔的道理。”
石方听得心里渐渐热了起来,一个翻身跳起来的同时,把老道也给拽了起来:“走,咱俩再喝两壶去。”
“去就去,贫道还怕了你不成。”
两人相拥着又踉跄开拔,远远的,仍能听见他们传来的嚷嚷声。
“假老道,你师傅怎么称呼?”
“家师罗真人,他老人家可是有大神通的人,以后找机会带你拜见拜见他老人家。”
“你说你不禁女色,是不是真的啊,你师傅也有老伴?”
“去,去,去,别拿我师傅他老人家说事,小心我翻脸啊。”
“我靠!跟老子翻脸?你一假道士还有什么脸面可翻的?”
“老子是正儿八经的全真门下,是真道士,不是假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真道士,行了吧?对了,你啰嗦的本事也是你师傅传授的?”
“扈成!老子真跟你翻脸啦!”
“说你啰嗦你还不乐意,翻就翻!老子正等你翻呢!”……
…………
(对不起各位朋友,我临时回了一趟老家,没能及时更新,请大家多原谅。有一点大家可以放心,本书绝对不会没了下文的,嘿嘿~今天提交改书名的申请,综合考虑下,书名改为《大宋强人传》,希望各位留意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