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由俊郎所说,有点小聪明的人是极擅投机取巧的。而自认作为这方面的佼佼者,李木鱼压根就没去深思叶红楼一番语重心长的忠告,心思急转,只想着如何在她身上得些实惠。
此时听得这话,还不待李木鱼说什么,早已见识过他狐假虎威厉害的灰袍老人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后退了几步。
叶红楼脸色清淡,安静等待着。
楼内诸人一时怦然心动,恨不得自己也能提个请求。
由俊郎咽了口气,悄悄拉了拉李木鱼衣角,伸手向楼上指了指,意思明确——既然她能一路直上十八楼,那么带个人上去想来也是轻而易举了。
李木鱼笑了笑,正色道:“上次一别,兰花对前辈想念的紧,今番既然有缘相逢,不如去家里坐坐?”
叶红楼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开口,她是可以在离开前替他解决一两件事的。
可他却偏偏没提任何要求,楼内诸人想不通,叶红楼心里却清楚得很。
她本想拒绝,可见李木鱼笑得诚恳,加上又是以那女子为借口,沉吟片刻,无奈道:“你个顺杆往上爬的家伙…好吧,前头带路。”
李木鱼笑呵呵地答应一声,一条瘸腿走得比谁都快,在楼内诸人面面相觑间,已然下了楼去。
等坐船上了岸,四下无人时,李木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叶红楼心思通明,自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轻声道:“他确实当得起道门太和山看重,那次我虽成功用出匣中一剑,可若不是见机抽身而退的快,恐怕就得在万军之中活活困死。”
李木鱼沉默无言。
叶红楼想了想,又道:“可武夫毕竟只是武夫,匹夫一怒也仅是血溅三尺,即便是白雪楼上那位,又哪能真正比得上帝王一怒?李木鱼,你作为荆楚世子殿下,眼下朝廷又分明是站在你这边,只等他日世袭罔替,成功继位为王。届时麾下二十万虎狼之师,还谈什么武夫无敌?只需三千强弩,便可射穿这江湖。”
李木鱼报以苦笑,“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叶红楼讥笑道:“你若真无意王权,又何必在神农架做那些事儿?李拂尘虽然如日中天,可毕竟只是个庶子。你作为嫡长世子,虽说离家十年,可却得到了朝廷支持,加上旧楚一干熊系老人,是大有可为的。”
李木鱼低眼瞥了下那条瘸腿,“前辈似乎弄错了,朝廷管天管地,可却管不了荆楚的事情。荆楚五州之地,日后谁主沉浮,朝廷说了不算,全在李岱一句话。”
叶红楼笑了,“可你还是会争取的,不是吗?你们大楚八百年来,篡位夺权的还少?”
李木鱼也笑了,这时恰好走到家门口,他就此揭过话头,推门而入,一番招待后,就将目盲女子叫了出来。
他之前看上去没提任何要求,可将这位‘剑神’请了过来,李木鱼有信心索取最大程度上的利益。
由着她俩一问一答,李木鱼插不上嘴,也不介意,拿了些碎银子跑到街上买些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本着伺候祖宗的态度,在厨房使出十二分功夫,做了满满一桌精致菜肴。
他这个世子殿下,年幼时或许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豪门生活,可去了朝歌城之后,一切就都要自力更生了,加上后四年遇上了某个卖鱼丸的女子,一手厨艺更是娴熟高超。
叶红楼倒是很给面子,席间虽未说话,可还是将满桌菜肴尝了个遍。
等吃过了饭,李木鱼试探道:“今晚让兰花和前辈睡在一起?”
对于这种小心思,叶红楼并不反感,反而有些欣赏,可欣赏归欣赏,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照做。她只是转头看了看他,也不说话。
李木鱼干笑一声,也不再强求,“那我给前辈收拾间屋子住下,有什么需要前辈尽管开口。”
他表面上客客气气赔着笑,一副将其当祖宗供起来的架势,可心里却压根都没这么想。
当晚,将叶红楼安置下来后,李木鱼回到自己房间,一脸正色叮嘱道:“兰花,这几天你就先别琢磨那本剑谱了,让她亲自教你两招,不管能不能懂,先记下来就行。”
目盲女子撇了撇嘴,不满道:“叶前辈对我们有恩,你怎么满脑子的算计…”
李木鱼怒道:“有什么恩?你这笨脑子,她送我们回来又不是无偿的,那是看在三万两黄金的面子上。若不是因为这个,她那样斜眼看人的家伙,怎么会和我们有交集?”
目盲女子皱了皱眉,轻声提醒道:“叶前辈在我面前,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的。”
李木鱼怔了怔,“她能说我什么好话?”
目盲女子没回话,她这几天不管日夜都抱着那柄通体火红的长剑,此刻躺在床~上也没闲着,一手握住剑柄,问道:“这剑,你真打算给我了?”
李木鱼没好气道:“不是早给你了吗?”
目盲女子嘟了嘟嘴,“可叶前辈说,这柄剑之前是有主人的,还是荆楚世子妃的佩剑。”
李木鱼一时有些心虚,羞赧而怒,恼道:“你听她胡扯,我会做出‘一女嫁二夫’的事儿来吗?再说了,除了你,谁还能拔~出这把剑来?笨脑子!这古剑剑身之上镌刻有嫁衣二字,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送你了就是你的了,谁也抢不走。”
目盲女子“哦”了一声,又道:“叶前辈还说…”
李木鱼崩溃道:“叶前辈叶前辈!我怕了叶前辈了,睡觉!”
目盲女子冷哼一声,狠狠锤了他一下,继而侧过身子,嘴角却微微勾了勾。
叶前辈还说了,嫁衣古剑邪气得很,传闻当年那位被认定为荆楚世子妃的少女,也曾像自己一样日夜抱着这剑,可没多久便大病一场,身子越来越虚弱…
目盲女子抱着剑,背对着某人,脸上挂着丝丝笑意,没多久便响起了阵阵轻微呼噜声。
嚷着睡觉的李木鱼却一点睡意都无,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眯着一双狭长眸子,默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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