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某人殷勤伺候的叶红楼,起先还有着些不好意思,可到了第二天,便只剩下了浓浓怨念。
某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大清早就爬了起来,虽然使得那点用心过于明显,可因带着该死却显得诚恳万分的满面笑容,倒是教人想恨也恨不起来。
等叶红楼一番洗漱之后,某个死瘸子似乎仍没有扰人清梦的觉悟,乐呵呵问道:“不知前辈休息得可好?”
“好极了。”叶红楼脸色如初,可清淡中却透着股子寒霜,淡漠应了一句后,转身便朝外走去。
李木鱼抿了抿唇,无视她的怨气,和目盲女子打个招呼后,一瘸一拐跟了出去。
十多里的湖面对叶红楼来说算不得什么,可碍于某个死瘸子拖累,只好在岸边招了条小船,等到付过了钱,那位一点都没有世家大族子弟做派的世子殿下才堪堪走了过来。
叶红楼冷笑一声,讥讽道:“究竟是我帮你还是你帮我?有你这么抠门的吗?”
李木鱼上了船,笑呵呵地拍了拍腿,一脸正色道:“前辈您得体谅体谅,我是速度慢而已,又不是不想付钱,实在不行我还给你就是。”
叶红楼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给啊。”
李木鱼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前辈您开玩笑了不是,您家底厚实,随便一票生意都是好几万两黄金,还在意这几个铜板儿?”
叶红楼懒得理他,等船行到湖心,上了平台之后,直接问道:“想去几楼?”
李木鱼赶忙道:“先去三楼找到我的壁虎游墙功,顺便看看我那两位朋友。”
叶红楼皱了皱眉,凝声道:“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你若想让我一层一层带你上楼,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李木鱼也不勉强,沉思片刻,道:“这样如何,前辈先带我上三楼,等到前辈决定离开之时,就直接带我上到十八楼,我一层一层看下来就是。”
叶红楼不置可否,只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李木鱼一时只觉天旋地转,周边景物急速后掠,两侧气流呼呼作响,如一根根细针,刺得肌肤生疼。
等到这阵晕眩感渐渐消失之后,李木鱼赶忙擦了擦因为急速而被吹得忍不住涌~出来的眼泪,抬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已进了楼内。
几个正在翻阅秘籍的人一脸惊愕,显然是对于他突然出现有些不知所措。李木鱼干笑一声,目光四下打量一圈,待得看到两个熟悉的人,才意识到已是上了三楼。
此间的守楼人同样一身灰袍,只不过从老头换成了老妪,本来一脸警惕的模样,在看到独立在一架书册前的叶红楼后,神色立即变得恭谨了起来,也不再过问,深深一礼后,便退到了边上。
李木鱼对着周围人轻轻笑了笑,继而走到那对年轻男女前,“曹公子,谢小姐,久违了。”
谢灵蕴先是呆了呆,很快就将目光从叶红楼身上收回,强压下心底的种种疑惑,正视着李木鱼,微笑道:“灵蕴早说会与李公子相逢于楼上嘛。”
她出身蓟州大族,极有教养,起初或许对陌生人李木鱼有些提防,但随着相识久了,言行中自然而然透着股大家风范。
“运气而已,让两位见笑了。”李木鱼笑了笑,继而看向那位曹大公子。
见他眼神炙热地盯着叶红楼,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不由暗自好笑。
谢灵蕴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在那位曹大公子眼前挥了下手,又对李木鱼语带双关笑道:“运气不也是实力的一种么?寻常之辈,哪能与这位前辈有所交集不是?”
她与李木鱼初遇之时,便对后者的身份有所怀疑,可当时见他矢口否认,加上也并没有在他身上见到任何公子哥儿的派头,也就没再深思。
可眼下他却带着那位近来在白雪楼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女子剑神而来,使得这个心思敏锐的小姐,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对于他身份的猜测。
“运气始终只是外力。”曹逸轩回过了神儿,嗤笑一声,道:“堂堂七尺男儿,靠着个娘们算得什么?”
谢灵蕴脸色一变。
曹逸轩环视一周,面有鄙夷,继续道:“白雪楼限定每日上楼人数,优胜劣汰,自以为公正公平,可为什么我们要靠着自己实力上来,而有些人却可以借着别人?”
李木鱼讪笑了笑,保持沉默。
在书架前翻阅着一本剑术杂谈的叶红楼一笑置之,像是没听到一样。
谢灵蕴满面尴尬,正想着说辞,却见叶红楼忽然说了句,“你是第一天做人?”
曹逸轩怔了怔。
叶红楼转过身,冷笑道:“你是第一天做人吗?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帝王将相和贩夫走卒真能一样对待?”
不给曹逸轩说话的机会,叶红楼伸手指了指李木鱼,继续道:“你若真不服气,那些话大可去对李拂尘说去,而不应该对他说。他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草包,能借什么势?我吗?真是笑话。”
曹逸轩深吸了口气,“可若没有前辈,他根本就不可能上得三楼。”
“那若没有他自身的原因,我为什么要帮他?”叶红楼反问了句,又道:“他在我身边殷勤伺候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曹逸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叶红楼扫视一圈,瞟了下楼内诸多眼红的人,冷笑道:“你们没借势?初学武功的时候,不是父辈托关系走后门砸银子给你们找的把式教头?你们没借势?那为什么你们能上到三楼,而下面的人却寸步难行?”
楼内一时鸦雀无声。
年少时就借着蓟州曹家的名望而显得高人一等的曹大公子,怔在原地。
李木鱼和谢灵蕴对视一眼,皆是满脸尴尬。
叶红楼转身就走,“李木鱼,姑奶奶今天就给你借势了,带你去十八楼看看某些人想看却看不到的青天。”
曹逸轩脸色羞红,
李木鱼对谢灵蕴投个歉意眼神,默默跟了出去。
在他印象中,叶红楼外表淡漠,内心更是冷傲,今番突然伶牙俐齿不依不饶,实在是好生意外。
等出了三楼,李木鱼轻声道:“前辈今天是怎么了?”
叶红楼看他一眼,过了半晌,才道:“想起了初入江湖时的某些人、某些事。”
李木鱼皱了皱眉,却见她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了起来,“这个江湖,恐怕没人比我更借助外力。一眨眼,也是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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