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五哭丧着脸说:“别问了,别问了,我说还不行吗!我看老爷子怕是不行了,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我之所以没有急着走,是偷藏了几件老爷子的藏品。我发誓,老爷子中毒的事真的和我无关!我就是心里不平衡,他那两个亲儿子面都不露。这么多年了,就我还经常来照顾他老人家,万一人没了,我又不是亲儿子,家产肯定和我无关~~~”
隋五絮絮叨叨地还要说下去,老刘怒声打断了他,“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吗?这些年来,你从老爷子那里拐走的东西还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隋老睁一眼闭一眼,那是念在你还有一份孝心上。我可是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就不怕老爷子病好了,你没法交代?”
隋五嚅嗫说道:“万一老爷子缓过来,我再把那些东西放回去也不迟。我承认我贪心,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隋五还要强辩几句,老刘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顷刻间,隋五半边刀条脸上就显出五根胡萝卜粗细的指印。
老刘骂道:“畜生!万一,什么万一?你还敢巴望着老爷子早点归西!”
隋五被扇得头晕脑胀,人也矮了半截,捂住半边脸不敢再废话。
老刘和叶冬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心里都清楚,眼前的这个废物是个鸡鸣狗盗之徒,下毒害人还是不敢的,只得放过他。
陈悔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黑暗中,他凑近梁若兮,低声说道:“梁小姐,包刕回来了。”
若兮心中一喜,回身望去,果然见包刕出现在陈悔的身后,眼角一片淤青,眼白中还有淤血,他笑得虽然很爽朗,但是难掩神色中的疲惫。
叶冬和他来了一个美式撞胸礼,老刘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包刕张着手,有点手足无措。
老刘问:“你怎么也挂彩了?”
包刕自嘲般地笑道:“遇到高手了呗,一个大胖子,身高超过一米九,体重在二百斤以上,我被他嘴里喷出的臭气熏到,他趁机打了我一拳。”
老刘一愣,随即想到了包刕所言之人,定是胡维明手下的章胖子,人熊一样的家伙,和他交手无异于一场灾难,包刕的伤足以证明这一点。
众人就听包刕接着讲道:“梁小姐,我们的人被金衡木的那伙人给打散了,只剩下我和脚趾。脚趾怕那些人顺势抢夺圆城寺,就直接赶往临潭去了。他让我来找您,听听您的建议。另外,我听脚趾说,艾威廉好像要来中国。”
若兮摇头说道:“想不到他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我回国了。可惜,这件事已经与我无关,虽然我不会放下不管,但是绝不会再助纣为虐了,他搬出艾威廉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包刕,尽管你是我的人,但是也来去自由,你可以自己选择。”
包刕淡淡一笑,自嘲道,“早羞于与他们为伍,您要是早说,我的名声也不至于如此狼藉。”
隋五听到了几个人的对答,凑了过来,一脸神神鬼鬼的气色,试探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个章胖子,我也见过。”
老刘咦了一声,问:“你见过?你在哪见过?”
“就是两天前,黄毛带来了一拨客人,其中就有一个大胖子,我和那伙人在夜总会里泡了一个晚上,那个章胖子很能喝。”
听起来隋五所言不假,章胖子的善饮给叶冬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刘问:“他们找你干什么?”
隋五作答:“他们是一伙从南边来的文物贩子,可能和黄毛认识,听说我是隋老的侄子,就来和我做买卖,希望我能从老爷子手里寻些藏品,卖给他们。他们出的价很高,答应比市面上高出三成。章胖子还吹牛说,三峡库区一带凡是能下地的团伙都和他们有联系,以后有了好东西,自然会先想到我。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动了歪心眼,偷了老爷子的藏品。”
隋五的话像是火上浇油,令叶冬和老刘怒不可遏,这群混蛋几天前先在敦煌机场袭击了烈山和罗烈,几天后又跑到南京,打起了隋老的主意。这帮缠人的冤魂到底意欲何为?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纷纷走了出来,隋家老大、老三不停地致谢。几位老人只劝家属节哀,纷纷表示会去送隋老最后一程。
最后,众人这才分手告别。隋家的人散的比来时要快,似乎生怕沾染了晦气,做狼奔豕突状。正应验了那句话——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王磐、涂珊珊、黎种民走了过来。王磐问叶冬刚才为什么魂不守舍地出去,叶冬敷衍说,自己心里难受,想出去透透气,而后便沉默不语。王磐又转向老刘,问他们如何安排。
老刘看了叶冬一眼,心里矛盾混乱,隋老的死如何来说也算不上是寿终正寝,嫌疑人就在这群人中,他绝不会傻到和盘托出的地步,当下言道:“隋老刚过世,我们心里都乱的很,请几位长辈做主。”
王磐这才说,今夜就先散了,明日一早,大家去他那里再商量对策。
众人答应一声散去。叶冬请涂阿姨把黎大爷带回酒店,帮忙安置。又说自己还不想回去,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叶冬不肯走,若兮自然也不会走。涂珊珊只好吩咐包刕留下来照顾她,自己则带着陈悔和黎种民上了路虎,扬长而去。
刚才还群情悲痛的场面顷刻间冷清下来,人情冷暖来得格外势利。王磐请叶冬借一步说话。叶冬满心的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一边。
王磐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时间可以证明一切。隋老死的蹊跷,我暂时还不能和你们离开南京。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长了草,你想怎么样就尽管去做吧,我会找人给你们帮忙的!不过,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安全。等我这里的事情一了,我就会去临潭的圆城寺找你们。记住,如果我不到,你们千万不要下地宫。”
叶冬翻着眼睛看着他,一副任你安排的表情。王磐说的没错,他的心里已经荒芜一片、杂草丛生,但是方寸还没有乱,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此刻的重中之重,就是去屈吴山救人。隋老临终之言虽然涉及到烈山的内容很少,但是言谈中,那是老人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他不忍心让老爷子死不瞑目,惟有即刻赶往屈吴山,才对得起隋老对自己的一片深情。
叶冬心思已定,冷冰冰地说道:“王叔,我没有不信任您。只是事情乱得像麻,您得容我静下心来思虑。我父亲信任您,和您肝胆相照,我是您的晚辈后生,也自然会对您恭敬从命。借您的那句话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现在已经很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让隋五送您。”
说完,叶冬不等王磐反驳,便大声地叫过来隋五。
王磐大手一摆,说自己还要回医院了解一些情况,当下,也不和别人再打招呼,返身大步流星地步入急诊大楼。
诺大的停车场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几个人。叶冬神思恍惚,思绪像长了翅膀的鸟儿早飞入黑沉的夜色之中。
昨夜此时,他们还在长途跋涉的车上,身体虽然疲惫,但是心里有盼头,每靠近南京城一步,就觉得离真相大白近了一些,隋老就像是一座矗立在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可是此刻,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以后,这座灯塔就熄灭了,让他们重新置身于黑暗之中,天地茫茫,无路可寻。空留下一篇让人似是而非的弘论,却解不得半分疑惑,徒留望洋兴叹。
罗烈凑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天也快亮了!”
叶冬抬头望了望天空,凄风苦雨、天光暗淡,哪里有一丝光明的预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回到酒店后,都呆坐不语。罗烈只好主动问叶冬:“叶冬,你可能不愿意讲,但是我还要问,下一步,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叶冬半躺在床头,深吸了一口烟,才说:“本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该到头了,现在看来一切都为时尚早,得做长期打算。屈吴山之行耽误不得,一方面是要救出烈山,另一方面,咱们也要会会那位关应龙。隋老的葬礼我就不参加了,早一日动身去靖远才算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告慰。
我父亲的秘密现在看来绝非一言两语可以讲清楚的,隋老也是一知半解,猜测的成分居多;黎大爷虽然愿意说,但是所知不多;王叔倒是知道,却碍于纪律不能讲。如此说来,唯一的希望就着落在那位关应龙的身上。出水才见两腿泥,去了定有分晓。”
老刘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叶冬,还有一点不能忽略,胡维明一伙人把注意力转移到隋老的身上,不会是空穴来风。我想,会不会在隋老的藏品中有什么线索。既然胡维明他们都想到了这一点,咱们也不能大撒把,弃之于不顾。我建议,让罗老师留下来,一方面代表咱们参加隋老的葬礼,另一方面翻翻隋老的藏书,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老刘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其实在这些表面文章的背后,他还有一层深意,他身负隋老的托孤之重,烈山现在不在,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帮他守着这些宝贝,没准就会被隋家的子弟给瓜分了。
叶冬明白他的用心,对罗烈说:“王叔不会走,你留下来也好,帮助他们把老爷子的后事办好,顺便查点藏书,全部打包封存,以便日后交还给烈山兄。明天一早,你先去找王叔,我们陪你把这件事办好再走。”
罗烈刚开始还心有不甘,他不愿意留下来,可是听到叶冬和老刘的话,才隐约感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兮见他们商量已定,又说:“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机票我来订,咱们用最快的方式赶往兰州,再坐火车或者自驾去靖远。我看咱们索性救出何烈山以后,直接赶赴临潭,来他个一网打尽。我现在就让包刕去准备装备。”
包刕笑了笑,插言道:“梁小姐,咱们还是一起动身吧,你身边没人保护可不行,涂总会不放心的。反正有陈悔在,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剩下的工作还是让他来办吧。”
老刘苦笑一声,言道:“莫急,我和叶冬的身份证最快明天中午才能到,心急吃不了热豆包。”
当下几个人都觉得有些困倦,包刕又开了两间房,才和若兮分别回房休息。
叶冬躺在床上,头昏昏沉沉,总也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