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手狩猎,有单练和猎队之分。单练对猎手的身体素质,反应强度,耐力都是不小的考验,人数所占,不过十分之一二,在有命享受的前提下,利润却是非常可观。撇开被野兽残忍杀死,曝尸荒外的,余下的,无一不是被猎盟加冕,封为野练之王。
实际上,这也只是小头,绝大多数,还是更愿意留在固定的猎队,或者招募临时猎队,众人取长补短,收获均分,安全系数也大大增加。混迹深山,最可怕的敌人还有单调乏味,孤独的人引以为耻,这在一个分工明确,和睦团结的猎队中都不是什么问题。
固定的猎队,成员间都是安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这样的团队,爆发出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实力,诸位一体,不容小觑。
临时猎队,总是处于某种需要,或是顺路,或是想多人多份力,或是为了保护其中的小辈成长,是远程职业和全方面能力不强的猎手不错的选择。但出于组建时间不长,存在火花在所难免,更恐怖的是有一些不轨之徒,见宝起意,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
一句古训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最难看透的是人心,同伴的心中,究竟是一团骄阳,还是一抹毒药,在面临死地之前,难以证明。
皇千道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好。
遗憾的是,今天的好心情,是在碰到闵子然前。
一大早,他细细准备了着装一番,自感潇洒不凡,叫了一个小弟后,这才懒懒朝演武场走去。
皇千道正想着调戏那个女猎手好时,小眼淫光一亮,昨日的佳人又如梦似幻地出现在他跟前,一个箭步,直直截住了准备去珍宝阁的叶雨溪。
“这位小姐,你叫叶雨溪吧,果然是人如其名啊。”他卖弄地把手中折扇一开,一幅月满西楼图半掩面容,“叶落天下秋,雨是故乡柔,溪水空自流,珠圆玉润,令我忘餐。”
皇千道自信满满地以为,如此风花雪月,定能取悦美人。可叶雨溪却一脸鄙夷,做出一副恶心的姿态。在她看来,皇千道说话阴阳怪气,虚情假意居多,再看他那张好像涂了胭脂水粉的小白脸,她直感作呕。
对她废话越多的人,越是不怀好意,这是父亲叶涯在自己出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在皇千道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例证。
“呵呵,多谢学长谬赞了,如果没事,雨溪就先告辞了。”她撂下一句话,就欲转身离去。相比这个热情过度的学长,叶雨溪倒是觉得,有时候袁野沉默不语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那个家伙,是沉默过度了,天知道在想什么。叶雨溪总觉得,袁野藏着许多故事,就好像来这里以后突然改名一样,如雾般扑朔迷离。
“哎,雨溪,别走啊。”皇千道不甘放弃,殷勤地说道,“我今天正好在醉仙居设下宴席,不知能否赏脸?”
抱歉。”叶雨溪冷冷地抛下两字,快步离开,留给皇千道一个妖娆的背影。
皇千道猛咽了一口口水,随即带着小弟,像牛皮糖一样黏在那道背影身后了,他也不展开完全的速度,反而颇有趣味地维持与叶雨溪一般的步速,如此一来,路上就出现一道两男追一女的风景,着实不太雅观。
悲剧的是,周围做事的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一个个噤声,生怕自己被以为强出头,坏了这位公子级人物的雅兴。
正当叶雨溪烦躁不安时,那个她期待已久的人终于说巧不巧地出现了。没多想,那一声子然,叫的也是让人骨头一酥。
这下,空气中有了硝烟弥漫的火药味,袁野懵了,皇千道怒了。
这个叫闵子然的小子,太不识抬举了,仗着和叶雨溪来自同一个地方,就想着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皇千道愤愤地想着,一个病态十足,毫无背景和靠山的傻子,没看出来本少对雨溪有意思吗?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家大少爷自信,只要略施手段,就能将袁野从黎部落赶回去。
他丝毫不知,他如果算是个公子的话,袁野就是小太子了,眼下这个“太子”表面寒碜,怪不得皇千道眼拙了。
他写意地甩着腰间的玉坠,手中扳指一拨,诘问道:“闵子然,你好像,不太搞得清楚状况啊,有些东西,可不是你能染指的。”
在皇千道心中,他已经自恋地把叶雨溪当做禁脔了。
袁野小心翼翼地把印技书放在衣服内侧,不卑不亢地说:“这位学长,恕我唐突,我真不知哪里冒犯,是有什么误会吧。”
皇千道一白眼,刚刚都喊上子然了,还不承认,这小子,皮痒了吧。
“好好,我不多说了,你小子再装,泡妞你厉害,手底的功夫,想必不会低多少,作为老资格的学长,指点不敢当,去演武场与你切磋,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
嘘。叶雨溪轻嘲一声,心下对袁野满是愧疚,她没料到,皇千道会这么不顾身份要与袁野相搏,且不论他从小就被指定为皇家继承人,赐予最好的辅助灵药,授予最好的悉心指导,单是他长了袁野三岁,两者的战力划分,就远不在一个梯次。
三十岁前,是武者修炼的飞升期,可以说,他今后能突破到的高度,在三十前已经可以预知了。至于二十岁前,更是黄金期,,修炼水到渠成,毫无阻塞,因而长辈在对小辈进行比较时,总是以两岁为一个梯次,两岁之外,没有可比性。
叶雨溪倒是体贴,可问题是,袁野在以闵子然的身份登记时,虚报了十五的年纪,自然被皇千道视为同一起跑线了。
关键是,皇千道方才被气疯了,现在才觉得,与病小子对打,仿佛是掉了高贵的身份,当下大气地说道:“也罢,我与你切磋,外人要说我欺负新人,违背了我最初一番好意,这样吧,闵子然,我让我这位手下与你过两招,大家以武会友,意下如何?”
皇千道的话,看似客气,实际上不容回旋的余地。
袁野皱眉,这皇千道,也太咄咄逼人了些,不过显然,他和他手下,都不是眼下能应付得了的,上台比武,不过是个幌子,让自己出丑才是目的吧。
“学长武艺不凡,子然一介贫民,怎敢领教,我认输。”
开玩笑,袁野刚刚拿到印技,似有所感,可不愿放过灵光。这种为了一个相交不深的女子瞎出头,他才不屑。
哈哈,皇千道把折扇往手心一拍,回过头朝着叶雨溪的方向大喊道:“闵子然,懦弱无能,真是让我失望。”
一边的小弟扯开喉咙应和道:“是啊,小家伙,快滚回去再喝两年奶吧,哦,你或许没了爹,娘又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你才这么束手束脚啊。”
皇千道瞅了小弟皇重一眼,大为满意,碍于身份,有些低俗下流的话他不能在公共场合说,可不代表他不想骂人,借小弟嘴说出来,他也是痛快。
他惊喜地看到,袁野往前走的脚步,戛然而止了。
袁野机械地回身,往素安静地脸庞颤抖着,肌肉也不自主地扭曲起来,手指坚定地指向皇重:“你,不管你叫什么名字,辱及我父母,你要么马上跪下道歉,要么马上死!”
袁野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人,对于他来说,发肤受之父母,最后母亲性格突变,很少再顾及他生活与交际的问题,但他始终认为,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没有之一,因为她,自己才有与野兽玩命的动力;也是她,给自己幼年的修炼理出一条天地大道。
皇重先是被袁野的杀意摄住了,习惯狐假虎威的他也战栗了,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有一股杀伐气,一往无前,无人敢缨其锋。他脚下一疼,发现被皇千道狠狠地踩了一脚,耳边传来主子的低语,不禁汗颜,刚才,差点被这个银样镴枪头的小子骗了。
才七阶的实力,身为八阶,皇重坚信,如果是生死搏杀,等级的压制就足够使袁野在一刻钟内被击碎成渣了。
而且,皇重一个奸笑,这小子很不幸啊,擅长的兵器居然被自己死死地克制了。好不容易在皇少主面前有一个那么简单的表现机会,他要是再不抓住,就没天理了。
“小子,别说大话,跟我去演武场,我倒要见识一番你的好本事。”皇重抽出一根玄铁棍,点向袁野。
袁野并没有去演武场的意思,他说要皇重死绝不是气话,在哪里杀人都一样,那么,就这里了结一切吧。
至于后果,他根本没想,大不了提前败露身份。
皇重,必须死!
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双匕,袁野平静地说道:“你说完了,那么,就别麻烦了,此地了结了吧。”
叶雨溪瞳孔一缩,袁野怎么突然莽撞起来,她暗地也是懊悔,原本她只是想借皇千道,看看袁野对自己的反应,可是这点小心思最后的发展,大大出离了她的预料和控制。皇千道与皇重只当袁野说的是气话,与这个好不合群的少年相处了半年的她明白,袁野既然这么说,那就像狩猎一样,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猎物,只有一个下场。
最后,叶雨溪成了祸水,此事也见不得完全因她而起,但六七成,是逃不掉的。
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一处茅房的屋顶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冷酷男擦拭着手中的宽刃剑,一副看戏的样子。
“父亲突然叫我保护这么个无名小辈,当真奇怪,还是先看看他手底下,有没有几分真章吧。”
父命难违,可他身为一代天骄,也有傲气,让他一剑绝影拼命守护的人,总不能是孬种。
他吹了吹发光的剑身,饶有趣味地自语道:“开始了啊。”
匕首与长棍的战斗,他也是有点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