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真要是懂,就收敛一些,别在黄子火的身上再捅出什么娄子来。”
原本黄子火的事就让她一直以来放心不下,深怕刘洛帮出手稍微不注意,事情就会弄得很糟,所以她总是不愿意漏过任何一点关于黄子火的消息,毕竟他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他的任何一点动静都关系到他们两口子今后的生活。
虽然水泽皇并没有教她怎么说怎么做,但从那天的谈话里,她已经知道水泽皇的心思了:就是在目前他暂时还不希望黄子火出事。
“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想知道黄子火会不会来找你们报仇,可是你们又不敢把想法说出来,怕我下手狠了,把事情弄大了。这点你放心,我总还是有分寸的。我派人已经询问了他,听他的口气,他是暂时不会来找你们寻仇的,因为他对当年的那些突发事件还有些疑点没有弄清楚。这万一他找上门来,你们两口子可要事先商量好,别把事情弄糟了。”
“哦,你今天一早就和人说的是这个事?”
“是啊,我的人昨天已经见到他了……”
“你的人没把他怎么样吧?”刘洛芙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
“还能怎么样,陪他一起喝酒,他就把全部想法说出来了。他那人还是那脾气,一点没改变,所以即便他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想法,我们都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刘洛帮很有信心地说。
“我听你们说问题不大是什么意思?”刘洛芙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从哥哥躲闪的话语里已经猜出他们肯定对黄子火下手了。
“他说要来给你老公庆生,为防止他在众贵宾面前乱来,他们教训了他一下,好让他在这两天不能在宴席上出现……”刘洛帮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我怎么说你是好啊,你们那些人我也不是没见识过。你们干事也太狠了点儿,早晚要出事的。”
“你也知道,有些事是有人要求那么做的,你也不能全部怪到我头上不是。”刘洛帮不服气地反驳道。
“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次好运气?总有把好运气用完的时候,你得小心点,别你出事了也把我们赔进去,到时我看谁给你收尸!”对哥哥,刘洛芙很少有好话。
“你别老是咒我好不好?”
“你们真要把黄子火弄没命了,真要查到我们头上,我就不仅是咒你那么简单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只是喝醉了,倒在了路边,我的人打了120,看到他被送进了医院才离开的。看他那样子,今明两天他都不会来搅我们的好事了!”刘洛帮知道的事永远不会全部告诉妹妹。
当然,刘洛芙很明白他们做的事,说是酒醉倒在路边,要不是他们下了手,怎么会打120抢救呢?
“他才从里边出来,不管你想对他做什么,你都要考虑全面一些。当年把他弄进去,费了那么多的周折,他没有怀疑到我们头上已经很不错了,你可千万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这才出来,万一就被你们打死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的。当年外边的人就猜测是我们害了他,现如今他真要再出事,恐怕别人就不止是怀疑那么简单了。”刘洛芙想问题总是要细致一些。
“你别想得那么糟糕好不好?放心吧,我那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他?”刘洛帮就没想过自己会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黄子火。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不会死在医院里了吧?”
“他那贱命,无非就是酒醉后受点惊吓而已,能死得了么?再说有医生看着他呢,现在我已经知道他的去向了,不管他有什么动静,我都会立刻知道的。”
“你的话鬼才信呢。算了,只要他不出事,不影响到我们,所有一切我们就不追问了。今明两天的事情还多着呢,不知道会累成啥样,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刘洛芙看看窗外,再几分钟就到皇家大酒店了,要说休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所有与酒宴相关的事项都是由刘洛帮的弟兄帮着办理的,为了不出差错,不在富贵人面前失了面子,刘洛芙还是决定最后再做一次仔细检查。
这第一天宴请的是市县里边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平时大家都有机会碰面,但总是没有很好的机会聚在一起,今天就得借助这次难得的机会,向所有人展示一下水泽皇的交际范围,为今后的生意打下更坚实牢靠的人源基础。
兄妹俩再有多大的仇恨,那也是内部问题。既然是内部问题,闭上眼睛都是能解决的,现在要面对的是外部那些能影响到将来大局的人和事,他们不得不全心应付。
至于菜桌上的规格,今天是一样的档次,明天的标准稍微低了一档。听着酒店老总助理的介绍,刘洛芙点了点头:“今天的客人都相当重要,我希望你们的服务一定要到位。”
“这是自然,咱们酒店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呢。”助理脸上摆着不卑不亢的笑容。
“哦对了,这两天除了那些有邀请函的人,其余人千万不要放进来。”刘洛芙还是不想发生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这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6
酒店里响着轻柔的音乐迎宾曲。
中国人是个喧闹的民族,这一点特点可以在任何地方体现出来。
今天这个聚会来的人都是相当有地位的人,照理说所有人的修养都应该在某个层次之上,可是,现场的热闹气氛还是让走进酒店的高低大开了眼界。
他笑着低声对小乌说:“声音最大的往往是那些才跨入富贵者行列的人。”
“何以见得?”
“只有那种人才最喜欢显摆,因为他们想提高自己的声誉,所以就会不择场合、不择手段地用大嗓门表明自己的存在。”
听到这话,小乌会心地笑笑,并同时向着水泽皇两口子努了努嘴。
水泽皇两口子看到宁书记同部下到来了,赶紧笑脸相迎:“哎呀,宁书记,欢迎你大驾光临。”
两只手握在一起,宁书记说:“水总是咱们市的人才呢,这样的场合怎么说也得来捧个场不是。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两个部下你都认识,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我特意邀请来的全国《质量追踪报》驻我省的特约记者高低同志。”
水泽皇赶紧向高低伸出手,打着哈哈说:“哎呀,高记者到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不必客气。”
“高记者此行有没有对我们公司的产品进行深入了解的想法?”
“只要水总愿意接受我的采访,我当然表示欢迎。”高低没有想到水泽皇居然这么爽快,先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也是给咱们公司的产品做广告的最好手段呢。有些人的产品想请记者做广告,还得花钱呢!我听说……”水泽皇正在措词想进一步讨好高低,宁书记打断了他的话。
“水总,既然你和高记者已经认识了,一会儿再慢慢细谈吧,这么多的客人,你冷落了谁都不好。”
宁书记的话提醒了水泽皇,他打个哈哈,点了点头:“好,请高记者和宁书记及各位贵客入席。咱们一会儿再细谈。”
宁书记和众人走进三楼,见到一些熟人,他过去打招呼。小乌拉着高低坐了下来,两人悄悄地说着话。
“看来来了不少大人物哦。”高低扫视了一下大厅,十桌豪华席,密密地坐着人,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相互问好,宁书记穿行在其间,向他认识的人依次问着好。
“还有些部门的头并没有来,来的都是头儿派来的人。我们宁书记本来也不想来的,但在考虑了诸多因素以后,他还是决定来了。”
“水泽皇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居然请得动如此多的大人物?”高低皱起了眉头。
“你所知道的目前最流行的神龙牌保健药品生命潜力口服液只是他们公司去年推出的一种新产品。在这之前,水泽皇亲自带头研制的什么保健药枕、健脑神梳等保健用品有不少上过央视的广告呢,那个影响可不一般。你想想,得有什么样的公司规模才能有如此大的实力做到这一步呢!换句话说,水泽皇近几年的发展除了他自身的努力与能力外,也与这么多人的大力提携是分不开的呢!”
小乌的话让高低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他在听到这些介绍之前,还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生命潜力口服液做质量追踪报道。现在看来,既然它有如此大的背景,不做深入报道确实有点暴殄天物了。
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水泽皇,那发亮的脑门就如同一盏电压不足的灯泡,反射着光线的同时也在极力想发出自己的光;那圆鼓鼓的身材如同一个巨大的棒球棒在人群中摇来摇去;还有他那一脸的笑,高低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很快宴席开始了,水泽皇走上临时搭起来的台子,说了几句热情洋溢的感谢辞之后,请今天到场的一位级别最高的市委副书记作了简短的讲话。
副书记在讲话中肯定了水泽皇的公司在本县的经济建设大潮中的贡献,并希望他们公司在今后的发展中做出更大的表率作用,以极大的能量带动经济的繁荣。最后他代表现场的所有人祝水泽皇生日快乐,寿与天齐。
宴席一开始就是无聊的敬酒、回敬、大话、套话,吹捧者极尽吹捧之能事,受捧者一脸傲气还不忘谦虚两句。
这样的场合,高低见得多了。低头吃了一些菜,看到有人往这桌来敬酒,虽然明知人家是冲着宁书记他们来的,但他还是觉得心头太闷,转头对小乌说自己想出去透透气,方便一下,就起身向大厅外走去。
从电梯下到一楼,刚走出酒店大门口,就听到外边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他赶紧快走两步,来到酒店外,这才看到有三四个酒店工作人员正围着一个人说着什么。
被围的人背对着酒店门口,正激动得双肩颤抖,剪着浅平头的他声音很大:“我就是来看看他,问他一点事的!”
服务员和保安坚持不让他进去,有人说:“你有什么事请到他公司去找他吧。我也对你说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让没有邀请函的人进去。”
“我是他多年的朋友,难道我都不能见他么?”
“既然你们是多年的朋友,你就应该有邀请函呀,请拿出来看看。要不你给他打电话,他让你进去的话,我们就带你去见他。”
那人实在是无奈了,站在那儿低下了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保安说:“请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确实是不敢违客户要求,请你离开好么?”
高低很想走过去过问一下,可又一想,自己不过是这儿的客人而已,今天的主客双方百分之九十九自己都不认识,那人想找的人自己可能认识的概率太小;而就算认识,水泽皇他们既然交待了酒店不接纳闲杂人等,自己又怎么能乱来呢。
想到这里,他站在那儿不动了,抽出一根烟,点燃后,静观变化。
僵持了两分钟,那人走向街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时,他回头向酒店门口望了一望。
就这一望,高低吃了一惊,那张脸有点眼熟!对了,还有那发型,小乌说看发型就知道是个才从监狱里出来的!他猛然想起,那人走向街边时,脚明显有些跛!
看着那人坐的出租车开走了,服务员往酒店里走了,高低这才叫过刚才说话的那个保安。
“刚才那人是什么人?”
“他非说他是水总的老朋友,可他又拿不出请柬之类的东西。既然他们是老朋友,他至少应该有水总的电话号码呀,可他一没有电话,二也说不出水总的电话号码,我们当然就不能让他进去了。”
“也许人家忘了。”
保安一撇嘴说:“看他那个样子,穷得连个电话都没有,哪能是水总的朋友呢,分明就是跑这儿来冒充的。”
高低微笑了一下道:“就是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我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那种吃诈钱的人,再说,就算他是吃诈钱的,他也不会捡今天这种场合来找水总呢。说不定人家真是水总的朋友呢,你们真应该通知水总知道一下。”
保安嗫嚅了一下,随即小声说道:“万一他是来找水总的麻烦的呢?如果是要什么债的呢?这万一放进去了,他在宴席上大吵大闹,那如何得了?你看他那个样子,一只脚跛着,衣服也没穿周正,我敢说,就算他认识水总,水总也未必认识他。”
“他说他姓什么没有?”听听保安的话也算有道理。可回过头来想一想,一个大男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也不可能到这种场合来丢人现眼;如果真像保安说的,他是来向水总讨债的呢?
人在江湖漂,哪能没有得罪过的人?像水总那样的人物,难免会有一两个冤家什么的。只是他会是水总的什么冤家呢?
“他说他姓黄,只要给水总说一声,是以前的朋友,水总就一定知道他是谁。可我们哪个敢这个时候去给水总说有个姓黄的人找他呢!”
高低忽然来了兴趣,“还有其他的什么消息没有?”
保安想了想,说:“哦对了,他还说,他就想问问水总,他一出来就被人打的事,是不是水总安排的人做的!”
“哦?”
保安压低声音说:“听他那话里的意思,他和水总真的有仇呢。我看他脚上的伤,是新的伤痕。就凭这一点,我们就不敢让他进去找水总了,更不敢随便通报水总了。”
“他是被人打了?水总干吗要派人打他呢?”
保安看了看酒店里边,见没有人出来,把高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心想这人如果真是和水总关系密切的人,这会儿怎么会不在里边喝酒应酬呢?看来,他是在有意逃避这种场合。想到这里,他就继续低声对高低说:“你对水总不熟悉?”
“我是被朋友拉来参加这个宴席的。我并不在邀请之列。”为了能知道更多消息,高低不得不说出一点真相。
“哦,看来你并不是永丰市的人。在我们这儿,谁不知道水总呀,他富得太快太神奇了。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你看那些豪车,就凭那些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像他那种人,如果他想修理某个人,哪里还用得着他出手呢。”
“哦,难道他还养……”
“谁个达官贵人没有背景呢。水总的舅子就是咱永丰境内一霸,没有人惹得起的。像刚才那种人,人家真要修理他的话,他哪里能见到今天的太阳呢!其实我们不让他进去还真的是为了他好,他今天万一进去闹事了,就只有横着出来了。”
高低心里一惊,这种来自民间的声音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当下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真的?”
“哼,有些事说起来那才叫触目惊心呢。你在这儿待得久了,接触的人多了,自然就会知道了。”保安看酒店里有人往外走,赶紧离开高低身边,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高低也不好再跟过去,丢掉手中的烟头,回身向酒店内走去。
酒宴结束后,一部分人离开了,一部分人按主人的安排进了包间玩去了。
高低和小乌陪同宁书记进了一个包间喝茶。
宁书记一坐下,就对高低说:“高记者,这是个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哦。水总刚才特别给我交待说,请你等他一会儿,他忙完了,要来和你谈点事。”
“他答应我采访他了?”高低对宴席之前水泽皇对他说的话一直就没有抱有多大希望,他就觉得那是他的应酬之道。那种随便答应的话,谁能相信呢?这会儿居然听说他主动要求和自己谈话,这多少有点让高低感觉到突然。毕竟以前采访有些企业的老总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阻力,哪里会有老总主动要求采访自己的?
看来水泽皇还是水深呢!
不过,自己正好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他,顺便也把酒店外边遇到的事向他求证一下,也好从侧面证明他要给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
“如果他真是想要我采写他们企业,我还真的需要多对他进行一些了解。不知道宁书记对这个人有多少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