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浦
落日的余晖懒洋洋的爬过光洁的山丘,暖暖的照在广袤黄土之上。温蓝如玉的湖水缓缓的淌着,横斜湖边的几尾小舟,隐隐约约有着几点渔火在闪耀。
在那金点点的余辉下,一男一女,十分和谐的漫步于浅浅湖畔。
少女美目倩兮,如花的笑靥里含着几分娇羞。然没在金色斜阳中的一抹潮红,令少女愈发明艳动人。“尊驾似乎是有心事。”
男子渐渐驻足,转而对着那汪澄明如镜的湖水,轻轻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子艾,眼看挚友陷入执念,是该如何做?”
少女杏眸忽转,天资聪慧的早已明了其中含义,“尊驾说的可是旬墨殿下?”
男子沉默,然少女知道男子是默认之意,嫣然一笑,道:“奴婢侍奉殿下已有百年。多年来殿下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直至天狐殿下出现后,奴婢开始觉着殿下活出了人样。”
男子似乎对她的言词很有兴致,侧目看着少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少女会意,娓娓道着:“自打有日殿下手持惊夜枪归来后,总有些不大对劲。殿下素日里读书总要备下一盏蒙顶甘露,而奴婢每过三刻钟都会为殿下添置茶水。不过几日前,茶盏已凉,殿下也未动半分。仔细算来,恰是天狐殿下走的那日。”
男子勾唇一笑,语中包含深意道:“子艾冰雪聪明,自能瞧出其中门道。”
少女朝男子会心一笑,然面容却渐渐沉静下来,“其实奴婢亦能体会殿下愁绪。相思无穷极,绵绵无绝期,着实折磨人。”少女垂头述说,颇有萧索之意。
男子瞧了眼少女,玩心大起的调侃道:“听子艾这么说,确是有了心仪之人?”
少女面色微转,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毫不避忌的承认:“奴婢确有了心尖尖之人。”片刻后,再道:“此人尊驾倒也识得,”细看男子茫然的俊脸后,继续道:“乍看之下与尊驾有些相似呢。”
男子已活了越有数十万载,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能看透少女眸中情愫及语中深意。
此时此刻,天幕已是昏暗无光。冷冽寒风在和煦暖阳后肆无忌惮的挥洒着,将少女美丽的脸庞挥洒得苍白一片。男子的眼睛如一无穷尽的黑洞,漆黑亦深邃。
蓦然一阵慌乱脚步声传来,遥看一小宫婢神色匆匆的向他们跑来,还没跑到跟前,一通乱喊着:“尊驾…姑姑…宫殿…宫殿生出变故…”
少女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往男子看去。只见男子面容冷峻,沉声问了句:“是何变故?”
小宫婢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着,嘴里还不断喘着粗气:“禀尊驾…是…是天狐殿下回来了…”
少女眼含惊讶,又往男子处望了一眼。男子在怔松片刻后,只说了句:“看看去。”
二人步履匆匆的赶到狐狸洞时,一阵滔天的哭声令二人脚步一顿,对视一眼后又匆匆寻声而去。
待二人步入正殿时,见到的是一副这样的景象:早已哭成泪人的子期死死的拥住白简宁嘤嘤抽泣,而许久不见的白简宁则是一脸无奈又微含心疼的拍打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儿。
子艾在目睹这一场景后,稍带紧张的神色变为汗颜,再有汗颜变为大跌眼镜,略带嫌弃:“子期你的鼻涕唾沫都弄脏殿下的衣衫了。”适才上前扯开粘人的狗皮膏药。
子期拭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含糊不清:“你懂什么!姊姊能回来我太高兴了!不像你这没心没肺的凶婆娘!”话音未落就嗯嗯啊啊,龇牙咧嘴的叫唤了一通。
子艾一手揪着她绒绒的狐狸耳朵,一手插在腰间,“什么姊姊妹妹的没大没小!我教了你多少次要唤‘天狐殿下’才对!还有我怎么就是凶婆娘了!要不是你成天惹祸…?”
子期忙打断她,涨红着脸大叫道:“你就是凶婆娘!就是!就是!就…啊…?”
只见子艾袖子一捞,目露凶光的扯住子期的衣角,“小丫头片子!看我不拔光你的狐狸毛!”
霎时殿上哄成一片,皆是二人的追赶声及子期尖锐的叫声。二人的嬉闹引来众人哄笑,不一会儿,只听一威严又肃然的声音自旬墨处传来:“好了,嘻嘻闹闹的成何体统,退下罢。”
二人赶紧制住手中动作,方才还欢闹的殿上顿时一片安静。子艾端庄的向众人行一礼后,拉着不情不愿的子期悉悉索索的退了下去。
相尘挥挥衣摆,坐到圆凳上轻抿了口清茶,兴致勃勃的瞧了眼正直直看着白简宁的旬墨后,不禁的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打破了一时间的僵局,同样也拉回旬墨些许思绪。清了清嗓,问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回来。”
此时白简宁已对相尘生出了几丝好感。知晓相尘不过是个时而玩世不恭,时而性子冷清的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像当初那般疏远。
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道:“我也没想到我会有命回来,不过晋念不会这么容易就杀了我。”
再看旬墨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复又沉静的问道:“他何故如此?”
相尘第一次见到旬墨清冷的脸上有情绪变换,觉着此番更是有趣。饶有兴致的饮了口茶,静静待着她的回答。
“若要我死,今日我就不能回来。”她对上旬墨深幽明亮的眸子,“他只不过当我是个玩物,厌烦了才会杀我。而现下只是猫鼠游戏,纯粹只为有趣。”
旬墨见她语调平平,眼中不含一丝情绪,倒有几分从容淡然的样子。再瞧她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目光定在她脖间的一处疤痕上。细看之下,有些像咬伤。
相尘默默观察着旬墨逐渐冷下的脸,读到他眸里深藏的情绪。笑意不露声色的浮上眼角,真是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