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从未见过的美食,在舒适的洗浴之后,十个幸存下来的人即将享受晚餐。
大家都站立着,他们刻意不看彼此的眼神。等额头印有凤纹的女人走进来时大家才把眼神都投射到这个人身上。独孤傲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小女孩和胖子,他们和自己一样,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坐吧,别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她的笑容,美丽而又诡异。
起初,十人还将信将疑,后来见这女子也吃起来,才慢慢地放开手脚,狼吞虎咽起来。
胖子吃东西的模样,最为惊心动魄,他嘴里咬着鸡腿,左手还拿着一个,右手也没闲着,端起浓汤就往肚子里灌,完全不管是否烫嘴,胖子吃得很专注,其他人尽量在克制,可他们是真的都饿坏了,接近死亡的战斗耗尽了他们的体力,最重要的是,儿童的善良被血液染得面目全非。
是的,他们需要新的名字!
晚宴过后,不堪入目的餐桌被撤掉,漂亮的女仆人端来了外套,外套上编了号码,他们的剑上刻好了名字,独孤傲是五号,剑上面的名字是“寒武”,胖子穿衣服的姿势不太好看,他在套轻质盔甲的时候,脑袋被卡住了。
“我来帮你!”
同时走过去的是女孩和独孤傲。
独孤傲看到了女孩的编号为6,她剑柄上的名字为琉姝。
“4,我的数字怎么这么不吉利!”胖子哭丧着脸。
“这是个最好的数字!”琉姝淡淡地说着。
“那我和你换吧!”胖子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却发现琉姝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位置,胖子脸上的表情慢慢冷却,独孤傲也看清楚了胖子的名字:司崖,倒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和这幅身形不怎么配搭。
“我,柳殇,你们训练的总负责人!”额头带有凤纹的女子声音很细,十个人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刚进来,不代表可以犯错;九刹阁,是九黎族的暗杀军团,你们的首领,叫蚩尤,他的命令便是一切;你们吃的晚餐里放有九黎族特制的九散蚀心丹,九个月,若无解药便会毒发身亡,任何寻找解药的想法都罪不可恕,在九刹阁,只有完成任务,才有资格活下去!”
柳殇的话,无疑给所有人又套上一层枷锁。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独孤傲变成了“寒武”,他要想活下去,必须得变成顺手的杀人机器。他依然后悔自己的路不该走到这份境地,他无比想念那条救自己一命的狗。思考命运和生死太累,还是省点力气吧!
他慢慢睡着。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生生相错,世世相离!”
寒武听到河流彼岸传来的声音,若远若近,凄怨流离。
“谁?!”
寒武趟过河水,急于印证自己的判断。红色的花,红色的雪碎散在她的肩头,她的眼角带着点点寒泪,风一吹就能坠落。
“是你吗?刑傲,真的是你吗!”她抱住他,哭泣的声音被河水的冲击声掩埋。
他不知所措,望着河水中的自己,寒武也惊讶万分,这个人是他吗?波纹晃动的人影让他的大脑开始翻腾,他是谁?眼前的女人又是谁?
“你到底是谁?”寒武推开对方,大声地问道。
“风缡!刑傲,我是你的缡儿呀!”眼泪随风飘洒在他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风缡!”他摆着头,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自己却想不起来。
她前进一步,他后退一步。直到他被逼退到悬崖边上。
“刑傲,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去洛水,找寻我们前世的回忆!”
风缡的样子越来越模糊,直到整个世界坍塌,寒武才发现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里的哭声,缠绕在耳际,他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么美丽的女子伤心欲绝。
梦醒后,就是残酷的杀手训练。
体能、突袭、策反、窃取情报、伪装、、、、这倒是基本的杀手训练内容,而杀手面对的敌人一般是修真之人,他们本身不但要修真,还要掌握封闭心之轴的诀窍,修真之人,心之轴一旦消失,也就等于废人一个了。
五年的时光在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中流走,受伤是训练的家常便饭,疗伤成为了成长的一部分。
一想起来便会大脑空白的五年,单调而又痛苦,不想也罢!
五年过后,他们要接受任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们就像机器的零件被安插到适合的地方。
寒武的第一个任务前往贯胸国,贯胸国的人是没有心的,他们的胸口有一个洞,虽然是弹丸之地,可这里的人有一项密不外传的禁术:心之轴剥离术。寒武的任务并不是窃取这个禁术,因为觊觎这个术的人数不胜数,上至仙界人士,下至人间五大族。
调查清楚九黎族竞争对手到底有多少,他们底细如何。
随同他前往的还有司崖,马背上的两个少年,五年让他们脸上多出精干与稳重,可难得第一次外出,司崖心情不错。
“寒武,你别担心,这种搜集情报的事我最在行了!”司崖挥挥手,胸有成竹的潇洒姿态。
“就是有你我才担心呢?”寒武的眉宇间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已经找不到独孤傲一点的影子。
“寒武,话可不能这么说,哪有像你这样打击同伴的!”司崖话匣子一旦开了就很难关上了。
“司崖,有个问题我从出发的时候就想问你了!”寒武面色凝重。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嗯?要是你不小心被卡在了门缝里,我该怎么把你拔出来呢?”寒武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伙伴。
“信不信我把你压死!”司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寒武。
“司崖,被你压死不痛苦,最痛苦的是被你的呼噜声给烦死!”寒武继续打趣对方,每一次带着死亡限期的任务,他们还能这般谈笑自若,可见对自己能力有多么自信了!
柳殇临行前的告诫,该听则听吧!
“打呼噜?绝对没有,你每次给我瞎扣帽子,这会败坏我的名声,要是找不到老婆,你负责呀!”司崖和寒武聊天,总喜欢把话题扯到娶老婆上面,好像他活着就是为了娶老婆,这个时候,寒武也会用惯常的方式回答他。
“没有人要你就跟着我!”
问题是谁是妻子,谁是丈夫?
、、、、
傍晚,他们在一间废弃的房子歇脚,要第二天才能到贯胸国。
废屋子是一间庙,破旧的窗户,蜘蛛网爬满了角落。正中间是掉了两只手的塑像。
“这是女娲吗?”司崖问道。
“别说废话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寒武拍了拍司崖的肩膀,他们选择最安全的位置休息,塑像背后是一堵墙,他们把灰尘清理,铺上了杂草和碎布。马太过引人注意,他们必须在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卖出去。而卖马的钱便是他们全部的盘缠。
寒武接过心形的圆孔钱时略微吃惊,他在想心中间掏出的孔和此次将去的地方竟有几分联系。
杀手是不可能熟睡的,而司崖绝对是个杀手界的异类,他全然不顾要轮流守夜的规则,打着呼噜,似乎生怕敌人发现不了这儿有人。
寒武无奈地摇摇头,在这五年的训练里,若非寒武和琉姝的帮助,他早就死了一百遍了。可憨人总是有傻福,寒武、琉姝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却能够轻飘飘地完成。
半夜,寒武双手抱着剑,眼皮沉重万分,他少有这种感觉。
“不能睡!”他念叨道。
窗外的月光让房子变得明亮,灰尘在月光下悠悠地打着转,寒武看到一片发着光的羽毛,他起身,羽毛开始移动,寒武追着那片羽毛来到了荒野,河水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着。
河的对岸,有一个人,寒武看得不甚清楚,打赤脚的女人在树影下徘徊。她不时地朝河这边张望,突然,她挥了挥手,兴奋地跳了起来。
“刑傲,你终于来了!”
羽毛变成了桥,寒武慢慢地走过去,有一种牵引着他的魅惑,他想要去靠近,想要去了解。
看着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寒武觉得熟悉,一定是在哪儿见过,可是,到底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
“你终于来了!”赤脚的女子投入他的怀抱,脸上荡漾着羞涩与幸福。
“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女子的眼光在跳跃,宛如精灵,“你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你父亲责怪你了吗?”
寒武沉默着,他除了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子倒也很知足,没继续追问他沉默的缘由,把礼物塞到了他的手里,是一片玉质羽毛,羽毛发出幽幽的光,月光下尤其好看。
“快戴上,让我看看!”
女子殷勤地忙着,寒武的大脑,时有时无地浮现出画面,零零碎碎的,但稍纵即逝,每当自己想看到画面中的人时,画面又会被一股风卷跑。
“真好看!刑傲,我得回去了,母亲发现我不在会怪我的!”
女子踮起脚尖轻吻着他的额头。
“风缡?”刑傲半闭着眼睛,吐出这两个字,他在很用心的回忆。
“怎么啦?”站在桥头的女子背着手,轻轻地转过来,微笑地看着他,荡漾的月光在她的脚下,风吹动了她的衣衫和头发。寒武走了过去,将女子抱住。
“风缡、、、、”他一遍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
“快松开我,你这个禽兽!”司崖的吼声惊醒了寒武。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抱住的,竟然是肥胖的司崖!
“禽兽,你到底做了什么梦,连我都不肯放过!”司崖被松开后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什么!”寒武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月光和梦境中的一样白,废弃的女娲庙满目荒凉。
他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怎么可能,是玉质羽毛,玉在月光下发出美妙绝伦的光芒,光芒在慢慢移动,最后停留在女娲底座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那里沾满灰尘,有一个不规则的孔在盘结的蛛丝网后出现。
“这是什么!?”
司崖和他同样感到惊讶。
“寒武,你把羽毛取下来!”司崖应该是找到了破绽,寒武取下了羽毛。
司崖把玉质羽毛小心地插入蛛丝背后的孔,竟真被他看了出来。
“让开!”
寒武对危险气息的敏感要远高于司崖,当他还在发呆地盯着底座转动时,寒武就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了。
一阵白光从地底涌了上来,洞口像一面白色的镜子,他们都知道白光意味着什么,强大的气场让整间房子呈现出摇摇欲坠的感觉。寒武感知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这股力量和自己心之轴的属性竟然一模一样。
心之轴开始转动,并发出光芒。
“寒武,我们快下去看看!”司崖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等等,可能有埋伏!”寒武的谨慎在司崖看来简直是懦弱。
“埋伏,谁会把埋伏挂在你的脖子上!”司崖抖了抖那片玉质羽毛,并递了过去“这股力量很快会吸引其他人,我们不抓紧时间,就只能迅速撤退了,暴露的话,你知道结局会是怎么样!”
司崖分析问题起来丝毫不含糊,他故意把这个两难题放在寒武面前,他了解寒武,并知道他会怎么选。
他们踏着阶梯进入洞口,弥漫的白光立即聚成一束,直接指向寒武的心之轴。寒武被一股力量吸附过去,司崖的眼睛被白光刺痛,他连结阵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伸出手来遮挡,手放下后,白光以及寒武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