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傲,为什么别人都叫你野孩子呢?”小公主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玩伴。
“不!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独孤傲气愤地争辩着,他的小拳头握得很紧,一副随时要把诋毁他的人打倒的进攻姿态。
小公主看着他,慢慢摊开他的拳头,十指交叉地握着,独孤傲在吃惊的时候,小公主却搂住了他。
“独孤傲,别这样,听母亲说,拳头握得太紧手心会疼!”
独孤傲仰头望着云之国纯洁无暇的云朵,它们似乎成了蔚蓝的海洋里无比自由的翅膀。
呵斥声打断了独孤傲的思绪。
“没有长幼尊卑的野种,你竟敢以下犯上!”说话的是一位专门照顾小公主的女仆人,尖锐的声音撕扯着原本的平静。
他瑟瑟地准备收回手,小公主却不肯。
女仆人恨恨地瞟了独孤傲一眼,在公主身后站立了一会,声音开始变得异常温柔:“小公主,您天生属于王族,血统高贵,怎么能和这种野孩子一起呢?你父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不管!独孤傲他不是野孩子!”她嘟囔着嘴巴,朝身后的仆人呵斥了一顿后,认真地看着被他抱住的男孩,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正欲早早地离开,她再强调了一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动物因为一句话的抚慰而平静下来。
“他哪配做您的朋友啊!他的父亲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女仆人似有深意地看了独孤傲一下。
“我父亲他怎么啦!”独孤傲不仅挣脱了怀抱,他还像一头发疯的小狮子准备去撕咬眼前的猎物。
“你个野杂种,看我不给你点颜色!”被撞倒的女仆人爬起来。
一巴掌停留在空中,红色的雪缠绕着。
“云奴,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小公主没有动用任何结阵的手势就催发了雪凝咒。而独孤傲抬着脑袋,瞪着眼睛,摆好了接受这一巴掌的姿势。
“我父亲怎么啦!”他动用了所有愤怒的力量咆哮着。女仆人愣在原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睛。
“他、、、他被绑在火刑柱上!”
“为什么!你们凭什么!凭什么、、、”独孤傲低声怒吼着,很快又朝云宫的方向奔去,小公主也紧随其后。
浑身血迹的父亲在云森林旁的一条河流出现了。独孤傲踩着石桥冲向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眼神如同凛冽的北风,从那个眼神中,独孤傲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他在石桥上停住。
“傲儿,是时候离开了!”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亲切地说,父亲猝不及防地抱住他,腾空而起。
一大片云开始在独孤傲的面前漂浮,父亲的眼睛,深邃得可怕。
独孤傲一直忘记了说话,因为他沉浸在被父亲拥抱的喜悦中,他也忘记了幸福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短暂的奢侈品。
追兵堵在了前面,后面是一排云仙草编织的房子,房子里堆满了弓箭手。
“独孤雄,你以为云宫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说话的是云之国的国王禁卫军统帅——独孤灼。
独孤雄推开自己的孩子,扯掉被血润湿的衣服,衣服扔到了独孤灼的脚下。
“我已经还清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和孩子!”
“放过你?哥哥,苟且偷生吗?狗一样的活着,只配在死后像狗一样被唾弃,亲爱的哥哥,我在成全你作为云之国战士的尊严,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像个男人战斗!”
“我已经厌倦了战斗,你却非要逼我拿起屠刀,灼,你在享受战斗,而我,却被战斗享用!”
“别说了!快回去接受你的命!”独孤灼已经失去了耐性,这是唯一和自己哥哥较量的机会。
独孤灼挥动手指,拦在前方的禁卫军便潮水般地涌过来。
独孤雄的一声怒吼震破苍穹,云在他周围翻滚,幻化为咆哮的云龙,龙尾挥动,撕裂云海的龙威钻入禁卫军的骨髓,他们从不知道云之国还有这样的绝世高手。
“放我们走,我不想滥杀无辜!”独孤傲和他的父亲站在龙首上,傲视众人。
“千云兽!”独孤雄眉头微动
独孤灼嘴角挂着一抹笑,他为了这个时刻等了太久。
千头猛兽,如虎群势不可挡,如狼群目露凶光。
“云龙,升!”独孤雄左手结“云墙之阵”,右手结“云笼之阵”,手势变幻的速度之快,独孤灼也不敢小觑。
云墙被千云兽冲破,云笼锁不住如此吓人的力量。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心之所往,无人可挡!洪荒术,灭!”
一泻千里的洪水浩浩荡荡地朝千云兽扑了过来,地面的禁卫军如蝼蚁溃不成军。独孤雄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水挟裹着强大的电流,独孤傲看着地面抽搐的面容,大脑一片空白。
云龙的腹部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独孤傲拉紧了云龙的触角才避免落下,当他稳住身子,却发现父亲不见了,再往远处看去,他正和独孤灼交上了手,独孤傲觉得他们的战斗是壮美的,是优雅的。无声无息,却又夺人心魄。这边的云龙和千云兽扭缠在一起。
冰和冰撞击出清脆的声响,落下的冰屑在阳光下开出五彩斑斓的雪花;电和电交融出耀眼的火花,迸裂的光点四处洒落,像一朵璀璨的流星。
云龙吐出的水凝结成冰,在千云兽胸膛前开出晶莹透亮的花朵,死亡的艺术总是让人惊心动魄,连独孤傲这样的小孩子都看得热血沸腾。
他的弟弟聚集心之轴全部的能量,掌心的紫色光圈由大变小,由紫变黑。而整排房屋在这股惊人的力量摇摇欲坠,蜷缩在角落的弓箭手也和这些房子般,震颤、发抖。
“轰!”
一声巨响在房子周围炸开。房子四分五裂,四周被夷为平地。碎末屑在空中凌乱的飞舞,云龙长啸一声,被甩落到地面。而独孤傲的周围出现了蔚蓝色的水圈。
一切发生得很快,独孤雄和独孤灼紧紧地拥抱着对方。
“为什么和敌人拥抱,还会挂着家人团聚般的笑容!”这是独孤傲划过的念头,他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他透过蓝色分明看到了这种笑容,这种不可思议的笑容。
“灼,你满意了吗?”
“哥——在战斗中死去是我一生的追求!能死在你怀里,我觉得知足,你走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留不住你,云之国也留不住你!”
独孤雄看惯了弟弟嘴角轻扬的狂傲,他望着弟弟红色的眸子,里面晃动着泪珠,雪花瓣轻轻吻在了他的眉头,往日的光芒渐渐消失,独孤雄仰头,微微叹息,他擦去弟弟嘴角的血迹。
是时候离开了!
他起身,朝被水圈笼罩的孩子走去,禁卫军,已经在刚才的一击中化为齑粉。
他突然跪倒在孩子面前,口吐黑血,原来独孤灼嘴角的血液是有毒的,而他料定自己临终的话语会消解独孤雄的防备心,亲情有时候真是可怕的利器!
“终究还是没让我失望!”他冷笑着,自言自语道。
“爹爹,你怎么啦!”
“爹爹没事儿!”他倒下,又站起,血液喷涌得更吓人。
“为什么,爹爹,我不要你走,你说过要教我结印,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娘亲,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孩子紧紧抱住他父亲宽阔的胸膛,泣不成声。
“是啊,爹爹曾经也对你母亲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可、、、、”他咳嗽着,黑色的血液顺着独孤傲幼小的脸庞流着。
“这不公平!爹爹,我好怕、、、、”孩子抱得更紧了,哭得也更厉害了。
他突然挣脱孩子的怀抱。狠狠一巴掌,打在孩子泪痕交错的脸庞上。
孩子突然不哭了。
他用冷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孩子。
“我独孤雄的孩子是这么的没用吗,难道你要逼我了结你的性命?”
他突然扬起手,孩子,呆呆地看着他。
他温柔地擦拭着孩子眼角的泪痕,再次把孩子抱入怀中。
“独孤傲,我要你记住,作为一个男人,永远不要掉下一滴眼泪,永远不要说怕、、、我的孩子,爸爸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他的眼泪,簌簌而落。他的手臂,缓缓落下。那道弧线,独孤傲一生都忘不了。
独孤傲没有了眼泪,他发誓他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他擦去父亲嘴角的血迹和眼角的泪痕,目光,恰如他的父亲,宁静而又冷酷。
小公主,突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因为他最好的朋友突然间就消失了,云之国又下起粉红色的雪,雪纷纷扬扬,像轮转了一千世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