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炎鸿元神体受共工感召到达这玄冰洞,共工双眉低垂,半响,才缓缓说道
“鱼炎鸿,你洛水该逢此大难,你也该遭此大难!”
鱼炎鸿听闻此言,明白华丽自有玄机,但鱼炎鸿暗思自己在云宫已经被冤枉过一次,未曾想刚回洛水又被诬陷,先撇开自己不说,但上天未免太过残忍,自己洛水族人一向不理人间纷争之事,无缘由地遭逢大难,而且时间不偏不倚地在自己前往云宫的时候,这叫他如何不思潮起伏。
“炎鸿不敢妄测天意,我一人,虽九死犹未悔,但洛水族族人安分守己,奈何上苍不公,非要降罪于洛水!”
鱼炎鸿话中的悲愤共工听得真切,他凝视鱼炎鸿片刻,微皱眉头地说道
“你既然有本事怨天尤人,为何没本事人定胜天,鱼炎鸿,天威难测,但天意可违,天意虽可违,但凭的是傲骨,而非傲气,愤怒只会让你失去对事情的判断,但你若能跳出拘禁,据理力争,又如何人定胜天!”
共工一席话鱼炎鸿听得分外认真,很多点拨鱼炎鸿的高人从未教过鱼炎鸿如何逆天,他们教的只是敬天。他细细揣摩,觉得共工之言确实让人豁然开朗。
沉默过后,鱼炎鸿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古英雄多磨砺,况且多难兴邦,洛水族是该遭此大难,否则不会清醒地明白在乱世中生存明哲保身是远远不够的;而鱼炎鸿更该遭此大难,否则他永远不会明白一个族长究竟意味着什么。
鱼炎鸿思潮起伏,在层层迷雾中找到了最终的方向,此时共工又苦笑道
“鱼炎鸿,你今日叫你前来并非有意点拨,但见你萎靡不振,才啰嗦了一番,想来,我怒触不周山也之沦落到这份光景,又有何资格来开悟你,实在可笑,可笑!”
“水神过谦了,炎鸿深受启发!前辈您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你族长是否有一名妃鼠族的弟子?”
鱼炎鸿一怔,暗自惊讶神洞晓一切的本领,他自然称是。
“这名弟子来头不小,但我也不便告知太多,你需知道,此人生来就会被正邪两道不容,但成魔成佛,全在一念之间,你需要好自为之!”
鱼炎鸿静静地思考着这些话,但元神体归位时,自己已经身处紫东辰的房间了。
病榻上的紫东辰已经昏迷不醒,元神体时隐时现,额头冒着汗珠和浅黑色的光芒,其他人都在等着圣衣的回答,圣衣细细诊断,从病榻旁起身,鱼炎鸿亲自扶起。圣衣看了鱼炎鸿一眼,发现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之前没有过的光芒。
“圣衣老前辈,东辰他伤势如何?”
圣衣望了望房间里的几位药童以及鱼靖之,他挥了挥手。
“你们先退下!”
待房间只剩下圣衣和鱼炎鸿后,圣衣才慢慢说道
“这孩子可救,但又不可救!”
“请前辈明说?”
圣衣看了看病床上的紫东辰,说道
“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坤印三轴的时候逼出元神,可见这孩子天赋异禀,但蚩尤一掌,非同小可,他元神体即将涣散,说可救,因只需想个法子把元神体定住;说不可救,因两点,元阳体心之轴受损,元神体极难归位;元神体即使归位,他醒来也会形同废人!”
鱼炎鸿惊讶地说道
“这又是为何!?”
“我见他额头有一股黑气,这是他的元神体透露出的极阴魔气,他的元神体原本就不是完全形态,再加上受损,若归位,势必造成元阳体反噬不稳的心之轴,心之轴被替代,修为全无不说,还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没有修为的魔族!”
鱼炎鸿没想到会遇到这样难选的题目,但他想着元阳体和元神体原本就能分离,为何不能将自己的元神体分出寄居在紫东辰的元阳体上。
“老药王,我有一个大胆的建议,不知道是否可行!”
圣衣看鱼炎鸿深思熟虑才缓缓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鱼炎鸿,没有表态。
“我想您毁掉他的元神体,然后将我的元神体移到他的元阳体内!”
“什么!!”
老药王的惊讶毫不掩饰,这样大胆的建议亏得鱼炎鸿敢提。不仅荒谬,而且可笑。
“老药王,您认为不可行吗?”
“简直荒唐,我从未听过能将元神体移到另一人的元阳体内,这种做法,荒唐之极!”
“敢问老药王,是不可行,还是未曾有?”
鱼炎鸿如此一问,倒把圣衣给拦住了,圣衣半天不语,想道,这人间修真之人,若非达到乾印,或是像魔族那般人魔双修,也许修炼百年才能接近于神,从而达到元神体和元阳体分离的水平,谁又愿意苦苦修行后将自己的元神体拱手送人,这不是等于将自己百年的修为送给他人吗?圣衣不知道鱼炎鸿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在一月之内,破乾印而能相安无事,但他为何对一个外人能做出这样的舍己之事,更何况,他还不敢确定若真的这样做,处于坤印的鱼炎鸿能够受得住鱼炎鸿的元神体吗?将百年修为全部送出的鱼炎鸿是否等于将洛水族的未来交给这个妃鼠族的少年。
“鱼炎鸿,你真的决定了吗?”
作为医者,圣衣只负责救人,只要存在可能性,他就要去尝试,但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从洛水族未来发展的考虑上,他仍然不肯接受鱼炎鸿的这个决定,但他不得不这么问,不接受和做不做是两码事,圣衣分得很清楚。
鱼炎鸿终于明白共工最后一句话的意义。
“成魔成佛,全在一念之间,你需好自为之!”
鱼炎鸿以结出木锁天心阵的做法做出了自己的回答,紫东辰额头上的黑气已经越来越重,看来他的性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你意已决,那我们就开始吧!”
但见鱼炎鸿心之轴全开,木锁天心的枯木竟结出郁郁葱葱的枝叶,枝叶层层缠裹,遮出一片阴凉,圣衣见此,也不得不感叹鱼炎鸿宛若天人的能量。
圣衣开始了第一步,他将紫东辰的元神体用鱼龙杖抽出,被锁鱼龙杖内部的元神体会被鱼龙杖内部的鱼龙吞噬殆尽,紫东辰额头上的黑气也逐渐退去。圣衣接着抽出鱼龙杖侧边的御龙杖,御龙杖比鱼龙杖小很多,被抽出的时候却呈现出纯白色的光芒,光芒和屋顶的绿色融为一体,鱼炎鸿分离出的元神体经由御龙杖慢慢汇入紫东辰体内,紫东辰身体一颤,鱼炎鸿的元阳体在一旁催功护法,他必须防止自己的元神体再次回流到自身。
元神体如涓涓细流,慢慢融入到紫东辰体内,紫东辰虽出现排斥,身体的晃动也不断加剧,但圣衣却按住他的心之轴,以自身的能量帮助他稳住心脉,紫东辰各穴位逐次贯通,各经脉因心之轴的逐渐修复而重新连接。
当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时,鱼龙杖内部冲出一股黑气。
“不好!”圣衣大惊,冲身挡住这股涌出的气体。
“前辈!”鱼炎鸿元阳体撤掉护法,急忙来救,可紫东辰内部刚融入的元神体根基未定,眼看要蹿出回到鱼炎鸿体内,千钧一刻之际,圣衣推过鱼炎鸿,怒道
“快护法,不可功亏一篑!”
鱼炎鸿无奈只能退回,再次护住元阳体,元阳体形成的气罩挡住了差点回流的元神体,圣衣突然使出乾坤纳之术,黑气被他吸入自己的心之轴轴门锁住,他稳住身形,定住轴门,手挥御龙杖,逼回元神体,这一切,进行得缓慢而又艰难。
当终于大功告成之际,圣衣却口吐黑血,倒在地上。他护住心脉,必须防止被这股黑气反噬,但他救人耗尽太多体力,眼看要成魔,他喊道
“炎鸿救我!”
圣衣救死扶伤无数,决不愿之际落入魔道,他想要救的,是自己的本心。
鱼炎鸿没想到救人的老药王被极阴魔气反噬。
“老药王,我——”
“还犹豫什么,快杀了我!”
鱼炎鸿怎么忍心杀死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他是洛水族最大的恩人,杀掉恩人,鱼炎鸿一辈子该如何自处。他左右为难之际,圣衣发出一声悲鸣。他连吐黑血,头顶盘旋的黑气越来越多,屋顶的绿色悉数枯萎,圣衣极尽全力,护住轴心。
“炎鸿,我一生救人,不愿死后还遭人耻笑,你若年纪我对洛水族的恩情,就赐我一个善终,让我老药王死得瞑目!”
鱼炎鸿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他历经风雨,却卡在了这样的关头。
“快啊!”
圣衣一声怒吼似乎叫醒了举棋不定的鱼炎鸿,鱼炎鸿强忍悲痛,汇集能量在掌上。
一掌劈下的时候,鱼炎鸿痛苦地跪在了老药王的膝前,悲痛到不能言语的他泪落无声,老药王的鱼龙杖落地,发出凄凉绝响,一代神医,就此离世。
鱼炎鸿痛苦之际,木锁天心被冲破,鱼惠儿突然夺门而入,其他人也跑入屋内。
“圣爷爷!”
鱼惠儿见一贯疼爱自己的老药王溘然辞世,立即哭成一片。其他人见到洛水族的恩人突然离世,也不免悲痛,凄惨的情状,惹人垂泪。
玉萧铭见到房间的黑血,立即让人守住门外,而蓝穆圣看鱼炎鸿泪流满面的模样,和裘沅山一起扶起了鱼炎鸿,鱼炎鸿痛不欲生地说道
“是我杀死了老药王!”
语惊四座,屋内一时沉默,蓝穆圣看到老药王头上的手印和鱼炎鸿手掌上的黑气,相信了鱼炎鸿的话,试看鱼炎鸿将如何面对命运套在他身上的无情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