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炎鸿刚经历丧妻之痛,看见族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洛水宫前等待救治便更是痛上加痛了,他脸色十分难看,后面跟随的云溟雪跑到伤员区帮忙,洛水族人没见过云之国的公主,但当这位公主挽起袖子替他们擦拭伤口时的心疼眼神,他们也就放松戒备,云溟雪白色的衣裳一下子沾上了殷红的血迹,龙尧之子龙寻枫经父亲同意也上前帮忙,但龙寻枫主要是通过传送心之轴的能量来帮助一些人疗治内伤。
鱼炎鸿一路无话,他的族人虽对他敬礼,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愫鱼炎鸿岂能不知,那是一种埋怨的神色,这样的神色让鱼炎鸿如坠冰窟,他径直往洛水宫里面走去。
这时一人匆匆忙忙地从侧面撞上了鱼炎鸿,这一名药童见撞上了洛水族族长,当即惊吓得跪下。
“请族长责罚!”
鱼炎鸿已经没有时间去和一个小药童纠缠,他急于找到其他族的族长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南,要你拿一株仙草也这么慢,师傅都等急了!”鱼炎鸿看到走廊跑过来一位胖点的药童,这个药童看鱼炎鸿即将踩上刚才被撞飞的仙草,用整个身躯扑过来护草,要知道洛水族的灵草原本就所剩无几,仙草就更加珍贵。
鱼炎鸿不明情况,见这个药童扑向自己的脚踝,用了一成力一脚踹去,可他哪知道这个药童哪受得了这一脚,整个人飞得老远,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就咽了气。
鱼炎鸿原本就烦乱的心情加上这么一出更是思绪杂乱,他跑过去,企图救活这个胖药童,而那个叫秦南的药童不可理喻地抱住他的双腿,扯开嗓子大哭。
“你杀了我的师哥,我不准你走!就算你是族长也不行,呜呜呜~~~”
哭声很快引来洛水族人的围观,鱼炎鸿窘迫地站在那儿,而药童的师傅,也就是洛水族的大药王——圣衣——闻声赶来。
若换做平时,鱼炎鸿见到这白发苍苍的圣衣也需要礼让三分,如今自己刚回族内,就缠上这样一桩事,鱼炎鸿只能窘迫地站在那儿。
“师傅,族长把师兄一脚踹死了!”秦南眼泪横飞。
“把仙草给我!”圣衣望着被踹死的胖药童说道,这个岁数比鱼炎鸿还要大五十岁的老者,直接忽视了鱼炎鸿的存在。
“师傅,可是——”秦南紧紧地抱着胖药童的尸体,哭声一直没断过。
“可是什么!我叫你把仙草给我!”圣衣胡须颤动,围观的洛水族人都被他这种潜藏的愤怒给吓得退步三分。
鱼炎鸿看到胖药童手里的仙草时,陡然明白自己失误地杀了这个护草的孩子,没想到自己一族之长做事竟然如此冲动,鱼炎鸿从未有这样的感受,他的大脑浑浊一片,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
“鱼炎鸿,你跟我来!”圣衣缓缓地说道,鱼炎鸿宁愿这个老者能够用勃然大怒地形式惩罚自己。
龙尧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胖药童,秦南将他抱在怀里,但龙尧隐约觉得不对。刚才那一脚再普通不过,为何无故惹上人命。龙尧的分身隐形在石柱里,静静地观察着。
再说鱼炎鸿,圣衣把自己带到房间,洛水族支族族长玉萧铭、蓝穆圣、裘沅山均在房间,只是他们没料到正在忙于救人的老药王会出现在这儿,便立即离座鞠躬,老者挥袖让众人坐下,众人见老者没坐,只是恭敬地站立着。
老者一派仙风,白色眉毛盘扎在脑后,手上的鱼龙杖发出被岁月磨出来的光亮。
“按理说,我无权站在这块商量族中大事的地方,可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散架,我必须得救救这洛水族,倘若你们觉得我这个大夫多事,大可直言!”圣衣一席话,各支族族长竖耳倾听,愈加恭谨。
“鱼炎鸿,你可知罪!”圣衣厉声喝道,鱼炎鸿心头一震,各支族族长站着,一个个面色凝重,洛林族族长洛航予的位置却被空着,鱼炎鸿自然能猜出大概,无论如何,鱼炎鸿不告而别,离开洛水族陪妻子云琳前往云宫已经触犯了族规,再加上自己失足踹死了圣衣的弟子,鱼炎鸿望了望洛航予的空位置,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悲痛。
“炎鸿知罪!”鱼炎鸿跪下。
“所犯何罪?”
“私自离族,招致洛水族遭此大难;此罪一;洛水族遇难却不能亲临,使军心受损,此罪二;身为族长,明知族规却一意孤行,此罪三;不问原因,误杀同族,此罪四。炎鸿有罪,有罪啊!”鱼炎鸿的悲鸣之音在房间回响,英雄之泪,簌簌而落,鱼炎鸿未曾想自己一手创立的洛水族竟会因为自己一时意气而遭此横祸。
玉萧铭、蓝穆圣、裘沅山看着跪着的鱼炎鸿,不免悲从心来。但玉萧铭实在不知第四条误杀同族从何而来。
“那按照族规,该当何罪!”
圣衣手中的鱼龙杖还是鱼炎鸿亲自赠与的,圣衣本非洛水族人,但却救治过无数的洛水族人,在族中少问世事,可见洛水族遭此横祸,他又何尝不心痛万分,当得知洛水族族长鱼炎鸿在整场奎丘之战中始终不见踪影时,老药王顾不得僭越之嫌,全族上下,恐怕只有他比鱼炎鸿辈分高了。即使日后被洛水族人戳脊梁骨,他也甘愿承受。而自己足下弟子被鱼炎鸿一脚踹死更是坚定了这位老人家的决心。
座位上三人听到这声质问,内心揪紧。
“废族长之位,贬出洛水族,一命偿一命!”
鱼炎鸿自己制定的族规心里何尝不清楚,可当自己要面对时,宛如有千把寒刀在切割他的心。
“求老药王留情啊!”玉萧铭听到鱼炎鸿数出自己的罪状时,又听到自己忠心跟随的鱼炎鸿给自己判刑时,他重重地跪在了圣衣面前,蓝穆圣、裘沅山接连跪下,替鱼炎鸿求情。
“国有国法,族有族规,你们三人,不要让老药王难做!”
“炎鸿!”三人见鱼炎鸿非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悲怆地直呼他的名字。
“你们若认我这个大哥就退下!”
鱼炎鸿心性秉直,一旦决定的事,没有谁能劝得动。三人听到这番决绝之词长跪不起,暗自垂泪,不便相劝。
碰巧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声音在屋内缭绕,圣衣辨出此人实力不弱。
“在下云之国龙家军统帅龙尧有要事求见!”
圣衣沉思片刻,望了望跪着的四人。
“让他进来!”
守卫内室的人纷纷让开路,首先进来的是圣衣门下的药童秦南,秦南步子移动得很僵硬,而身后的龙尧手里持着一朵黑色莲花。
“师父救我!”秦南急急地跪在圣衣的脚下,却被龙尧拦住。
“老药师小心!”
秦南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众人惊诧之时,龙尧解释道
“秉老药师,请勿中奸人圈套,被族长踢死的胖仙童已经被心之轴剥离术控制,他在众人面前和您的这个弟子演了一出戏,目的是陷害族长,扰乱洛水族,试问鱼族长把洛水族当做自己的血肉,如何会做出残害同族的事,再者,族长也岂是那种不知轻重的莽夫。我手里的这朵黑色莲花就是明证,它可以吞噬心之轴,一旦中术者死去,这黑莲就会出现,我适才在一旁观看,才抓住这朵极容易消失的黑莲。我虽不知施术者是谁,但我恳请老药师明察秋毫,再做决断!”
龙尧的出现似乎拯救了鱼炎鸿,可此时的鱼炎鸿却喃喃自语道
“我洛水族殒命战场的人还能死而复生吗?我的三弟洛航予还能活过来吗?我鱼炎鸿死不足惜,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鱼炎鸿心灰意冷的话语众人听得分明,玉萧铭明白了这第四条罪已经不复存在,但鱼炎鸿是无法宽恕自己的。
在场的玉萧铭就叫道
“请老药师先救人!”
玉萧铭所要的救的人是紫东辰,他被蚩尤重伤,心之轴受损,强行逼出的元神体先是入魔,再是被蚩尤一掌击中,目前伤势严重,而门外的鱼靖之不顾族规的户外传音,情势之急,由此可见。当然玉萧铭也希望先把鱼炎鸿的事情压下来,原本元气大伤的洛水族若在多事之秋逼死自己的族长,那洛水族势必也将一落千丈。
“老药师,救人要紧,我侄女鱼惠儿目前也声中幻术,恐怕非得您亲自出手才能保证无恙!”裘沅山再次收到鱼靖之的求救,当然,鱼靖之敢于这样做,几大支族族长也是背后撑腰的。
这老药师圣衣最疼爱的也就是这鱼惠儿,虽经常云游四海,但每次总会带一些新奇古怪的玩意讨鱼惠儿的欢喜,再加上鱼惠儿能说会道的可爱天性,老药师便更加宠爱了,和几个叔父一样,老药师是鱼惠儿在洛水宫有恃无恐的靠山。
老药师自然也明白三人串通的伎俩,说道
“鱼炎鸿,你是否听老药师的话!”
鱼炎鸿僵硬地点头。
“那好,洛水族正值多事之秋,被毁掉虽无法重生,但生者仍需族长作为精神支柱,你女儿鱼惠儿和徒弟紫东辰被蚩尤所伤,也需要你的力量才能起死回生,你若求死心切,无人可拦;你若想戴罪立功,那老药师请你即刻像一个真正的族长,担负起你应有的责任,让洛水族起死回生!”
鱼炎鸿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玉萧铭和蓝穆圣亲自扶起,鱼炎鸿的泪却又感性地流了下来。
“堂堂族长,随便流泪,成何体统!”圣衣喝道便转身出去了,众人看了看鱼炎鸿,也先后出去。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鱼炎鸿念起往昔种种,再看眼前,心中的痛楚更是不言而喻。
物是人非,鱼炎鸿时常觉得意气用事的自己缺乏应有的稳重。想来死亡也并不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他还有太多的角色需要去承担,族长、父亲、师父、、、不管哪一种,都势必让他在痛苦的重压下抬起头颅,傲视前方。
此时,鱼炎鸿的元神体突然受到感召,等自己再看时,元神体已经来到水神共工的地方,冰洞中的寒气源源不绝的袭来,共工叹息一声,鱼炎鸿走上前去,明白对方召自己前来定有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