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是她?叶满在搜索界面输入沈之延的名字,选出里面的信息,再输入沈擎苍的名字,在有关他的一个传闻后面看到一个名字,打开新的界面输入这个名字,然后输入许嗣毅的名字,脑海中终于连成了一条线,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决,只是这下棋的人又是谁呢?是心机重重步步为营的许家还是看似被动的沈家,不过无论是谁,既然他们都选了她做一颗棋子,那她也该按照下棋人的棋谱好好的走下去才是。当叶满关上电脑的时候,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份随意而为的漫不经心和透彻明了,清楚一切的平静,平静的仿佛不知道在这场充满阴谋的联姻中,作为棋子的她,最后的结局都只会是不落好。
方蕤下个周末就要出国了,这样也好,比起单纯的微微,要瞒住精明睿智的方蕤难度实在很高。叶满想想自己还是真实可笑,有哪一个做棋子的人会像她这样为下棋的人扫平可能的障碍?
第一次见到沈之延,是在一家叶满从未到过的餐厅,两个人说的第一句话不过是简单的彼此问好,没有平常未婚夫妻的熟稔,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男女朋友该有的羞怯,没有多余的表情,连平静的语气都如出一辙。叶满看着眼前一举一动都彰显着贵气的男人,自然流畅的礼仪,层次分明的短发毫不柔软的紧密挨着,微微上扬的眼角将黑瞳隐藏眼底,让人看不清情绪,眼眶恰到好处的微微内凹,和英挺的鼻子一起将他的整个面部线条勾勒成一幅起伏太甚的画面,龙眉凤眼的男人,看起来都会勾人眼。做工精致的西装,在他的动作下,甚至看不到一丝皱褶,从那双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往上,是西装袖子上并列的三颗白金雕花袖扣。无疑,这个即将成为叶满丈夫的男人,有足够的资本吸引在场大多数女士的目光,但是叶满却只是偶尔抬头时短暂的扫过,未曾刻意看过。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个小时,当两个人从餐厅出来,站在门口的时候,沈之延开口让等在一旁的司机送她回家,这是他今晚开口说的第三句话。叶满没有拒绝,只是说了谢谢,之后上车,这也是她今晚说的第三句话。很难想象两个第一次见面,准备结婚的人,整个时间就说了三句话,其中有一句还是对服务员说的。这那里是两个即将要结婚的人,明明只是两个莫不相识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离开。
第二次见到沈之延,是在叶家的客厅,她和微微送走方蕤之后的第二天,接到叶善海的电话,让她和夏靖柔去一趟叶家。那是她第一次走进叶家,在她活着的21年时光中,从未收到过叶家的邀请,可笑的是第一次进入叶家却是因为联姻所需。叶家除了佣人和叶善海,并没有多余的人,这样的场合林茜确实不适合在场,只是叶满好奇他会用什么样的身份来介绍夏靖柔。
“这是我前妻夏靖柔,这是小满,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叶满听着这个介绍,眼睛不自觉的望向夏靖柔的方向,却被忽然上前微微弯腰向夏靖柔问好的沈之延吸引了一下目光,再看向夏靖柔时,已经是她有点措手不及、受宠若惊在面前摇摆的手和怯懦的退缩。叶满绕过叶善海,不去看他脸上尴尬的脸色,而是扶住夏靖柔轻声说:“妈,你还好吧?”
“妈还好...就是...就是......”夏靖柔紧紧的握着叶满的手,眼睛却不自觉的望向叶善海的方向,像一个小孩子般,眼里盛满了太多成年人不该有的情绪。
叶善海看向她时微皱的眉头,在转向沈之延时已经看不出一点皱起的痕迹,带着一点恭维的语气解释说:“靖柔她是见到这么优秀的女婿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见她对你这个女婿实在是满意得不得了。之延,别见怪。”
沈之延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叶满了然的看着,心里不禁想这就是差别,世家培养出的子孙,即使面临这么失礼的场面,脸上也只会是得体的笑,而不会像叶善海这般轻易的就泄露了情绪。
叶满和夏靖柔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叶善海和沈之延在说话,叶满偶尔将目光转到沈之延身上的时候,就会觉得好笑,修养和气质再好,面对叶善海这样的人,时间长了,难免也会泄露出一点痕迹,只是这人太会隐藏,如果不是那双眸子里流转的神色会让她想起自己,也不会被她轻易看出。
看似安静祥和的客厅,忽然被一个愤怒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平静,声音的主人站在门口,怒不可遏的说:“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将姐的婚姻作为交易,沈之延根本配不上我姐。”
在随后的几秒,客厅流淌的气氛有点怪异,随后是恼怒的叶善海指着叶子骞近乎于大叫的说:“给我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叶子骞仿佛没有看见叶善海脸上崩裂的神色,而是走到他面前,完全无视在场的沈之延,回敬他说:“难道你有说话的资格?没有利用价值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愿意看一眼,现在有了利用价值居然死皮赖脸以父亲的名义自居,你还要不要脸!”
“混帐!”叶善海高扬起的手几乎贴到了叶子骞的脸上,却在瞄到旁边的沈之延之后,恼怒的放下手,说:“你给我上楼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说完转身尴尬的看着沈之延,正欲开口说话,沈之延却仿佛刚才的话没有听到一般说:“叶伯父,看来你家里还有些家事需要解决,不便打扰,我改日再来拜访。”
“改什么日?我是不会让我姐嫁给你的。从今以后你再敢来我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叶善海终于遏制不住自己易怒的脾气,狠狠的打了叶子骞一巴掌,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肿起来可见下手的人力气之大,叶满不自觉的想要上前,却被手上的拉力制住了脚步,她低头看着自己挤出红痕的手腕,逼自己不要去看此刻夏靖柔的表情。
“孽障!孽障!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还不给我道歉!”
叶子骞自然不会道歉,他只是转过被打偏的头看向叶满的方向狡黠的眨了眨眼,只是配合着脸上的巴掌印看起来有点滑稽,叶满稍微用力挣脱夏靖柔抓着她的手,走到叶子骞的旁边,掏出包里的手巾,擦干净他被打破的嘴角,有点无可奈何的说:“你来做什么?”
刚才还像一条小暴龙一样愤怒的叶子骞,面对叶满时却如孩子般不自觉的撒着娇说:“我来阻止我姐往火坑里跳。”
叶满身后传来夏靖柔不可思议的一声呼唤,叶满看着叶子骞澄澈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退缩,叶子骞看着,忽然握住叶满的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叶满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叶家。
叶满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拉着她跑出叶家的人,夏天里温热沉闷的风拂过脸上,他们跑过叶家的庭院,跑过叶家的大门,跑过所有的风景,直到精疲力尽,他们才在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气的路边停下。叶满知道他们今天如孩子般幼稚的举动没办法改变已经决定的一切,但是她还是会记得在叶家他是唯一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忽然有泪水飘到了叶满的脸上,身边的男孩,这个叶家的天之骄子,忽然捂着脸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一切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除了小时候为数较少的几次,叶满第一次看到总是张扬跋扈、阳光活泼的叶子骞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
“如果不是因为我妈,你本来可以不用受这些委屈的,因为她,因为我,我们都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如果真的属于我就不会被抢走。”叶满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没有痕迹,她看着这样嚎啕大哭的叶子骞,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个人站在路边,被太阳毫不留情的灼烧,叶子骞肆意的哭过之后,转头看着叶满,试探的说:“姐,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不嫁给沈之延的对不对?”
叶满看着眼前,和小时候一样依赖自己的叶子骞,看他还有些湿润的眼睛盛满信任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好像脱离自己的灵魂飘到空中对着他们说:“有,我当然有办法不嫁给沈之延,但是子骞,我的方法会让你受伤的,你愿意吗?”
不愿意,叶满听到心里的这句话,笃定的给出了答案,不管叶子骞怎么想,她不愿意。
“子骞,你爸爸从两年前开始重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忽然良心发现的目的是什么,以你妈妈的脾气,明明知道却从来没有找过我们麻烦的原因又是什么,我猜到了一点。可是我看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眼睛里越来越少的忧伤,我妥协了。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我当时放任他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不做阻止,现在就要承担付出代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用一段婚姻能换她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快乐,足够了。况且,你爸爸处心积虑的准备了两年,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不答应而放弃,不是沈之延也会是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姐……”
“作为联姻的工具又怎么样呢?难到嫁给自己爱的人就会幸福吗?可是怎么办……”叶满说完有点无奈又漫不经心的看着叶子骞,说:“我爱的那个人和叶曦扯上关系,我明明知道原因是什么,却还要和他分手,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他们的事在我们身上重演,更多的是对于我而言,许嗣禹是一个已经离开的人。”
叶子骞看着叶满轻描淡写的描述自己对于这场联姻的看法,心里对于和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姐姐叶曦,从以前的漠视到现在微微的厌恶,发现自己刚才在叶满面前留下的眼泪,廉价得就像海水。他明明知道叶曦抢了叶满的男朋友,却不说破,甚至不去找许嗣禹的麻烦,不过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叶满的地雷在那里。他的这个姐姐,在乎的事从来都不多,只有两件事他不能说:第一不能让人知道他和她是姐弟;第二她是叶善海的女儿。这两件事不能提也不能说。所以他在叶满所有朋友的眼中不过是一个邻居弟弟,而对于许嗣禹,他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所以看着叶曦横刀夺爱,看着许嗣禹到他们家做客,叶子骞从头到尾冷眼旁观,因为他心里也知道,从许嗣禹和叶曦扯上关系的那一秒开始,姐姐和他之间就已经没有可能了。
“所以,从现在起,你看得过眼就看,看不过眼就去外面玩几天。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做没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