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过几天再办。”沈之延用他惯有的音调轻巧的说出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叶满愤怒得上前挡在他面前,摸出手机,狠狠的打下一句话。
“过几天?沈之延你不觉得可笑吗!”
沈之延皱着眉微眯着眼看完了手机上的话,蓦地抬头看着叶满,仿佛要将她看穿似得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没等他发现已经说出了口:“你不能说话?”
“今天必须办手续。”
“什么时候恢复?”
叶满看着沈之延,却是眼神冰冷,没有一点感情,她和沈之延之间的难能可贵的交谈,现在看起来像是笑话了。
“沈之延,这些已经和你无关了。”
沈之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话,那是一句没有感情的话,可是他却从中品味到了讽刺,他忽然醒悟过来,现在这个女人已经不在乎他的关心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么长的对话,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他有心如此,现在问这些也不过是虚伪的多余。
“爷爷的情况这样,等过段时间爷爷的注意力不在这件事上后,再办手续。”
沈之延说完破天荒的停下来注意叶满的反应,可是叶满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默然的转身离开了。
叶满没有说,沈之延却从她变换的眼神中读懂了,是愤怒、恨和嘲讽。她是在笑他:他为了离婚连一点时间都不愿等,害了她母亲,现在却跟她说等,真是可笑。
叶满回到家,微微看着她的表情,担忧得问:“出了什么问题吗?”
“爷爷沈老知道了,出了点变故,没有办成手续。”
微微假装没有注意到上面被划掉的字,说:“那怎么办?沈之延怎么说?”
微微问出了话便看到叶满嘴角绷直的弧度,过了很久叶满在纸上写下力透纸背的“等“字。
“之前迫不及待的逼着离婚,现在又让你等,这算什么呀!”
“难道就这么被他们耗着?你有没有想到办法?”
叶满摇头,办法她还没有想出来,不过如果连沈之延也只能等,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叶满知道,沈之延想不出是投鼠忌器,顾忌着沈老的身体,她现在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了,孤身一人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她想着只能摇头苦笑,若是她用了手段达到目的离了婚,最终却伤了人,即使她和沈家已经没什么情份可言,也恨不下心去刺激一个老人家。
在夏靖柔生前的房间,叶满放了张桌子暂时放置她的骨灰,此刻她就坐在这张桌子前面,靠在桌边盯着骨灰盒出神,直到听见外面嘈杂的响动,才动了动僵住的身体站起来出去。一直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忽然多了六七人站在客厅,微微一脸愤怒的站在中间,钟黎看见叶满出来为难的看着她,脸上也是不耐的神色。
“你们沈家简直欺人太甚!”
沈老被庞熊推着,对于微微的怒言充耳不闻,后面站着沈之延和几个穿着一样服装的人,她家里从没有过这么多人,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们来祭拜你母亲。”
叶满点头,走到沈老身后推着他的轮椅进夏靖柔生前的卧室,走到门口她停下来转身看着身后跟着的沈之延摇头。
沈老转头看见这一幕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叶满推着沈老进了房间,沈之延停在门口,沈老进了房间看着桌上的骨灰盒,沉思几秒说:“丫头,早日将你妈妈安葬,她能入土为安,你也能安心。”
叶满转身拿过放在床前的纸笔,写下:“我要带她回老家安葬。”
沈老看了眼纸上的字,又抬头看着叶满说:“沉默可不是反抗的好方法……”说着却沉了脸脸色,“你说不了话了!”他刚开始以为叶满不满自己阻止他们离婚所以用沉默来反抗,说着却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叶满的性格。
“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请您不必担心,过段时间就会好。”
“之延!”
沈老转头叫站在门口的沈之延,叶满却抢先一步拦在沈之延面前,不准他进来。
“你进来也是惹人生气,就站在门口听我说!”
“你找最好的医生为丫头看病,其他的事你来安排,我和亲家说几句话。”
叶满确定沈之延不会进房间之后,便转身走回沈老身旁,想要推着他出去,沈老摆手,自己伸手推了轮椅,更加靠近桌子。
“亲家,沈家对不起你,今后我会照顾好你的女儿,她是沈家的儿媳,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你泉下有知,也请安心。”
叶满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却不出言反驳,等他说完才推着他出去。
“丫头,等你治好了病,我让之延陪着你回老家安葬你妈妈。现在,你收拾东西跟我回沈苑。”叶满站着不动,一直强忍怒气的微微忍不住了,几乎是冲到他们面前说:“可笑!你孙子逼着叶满离婚,害死她妈妈的时候你没站出来,事情闹到这一步你逼着叶满继续做你沈家的儿媳,逼着她和害死她妈妈的人继续做夫妻,就算你沈家能在虹城只手遮天也别拿我们当软柿子,由得你们搓圆捏扁!”
微微的话声音过大,离得近的叶满都听见她急促愤怒的喘气声。沈老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他自嘲的笑了笑,他不过养了几年病就被人当作病老虎了,如果不是事情闹得过火,可能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他也未必知道,现在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他面前发火。
忽然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剑拔弩张的气氛,钟黎看了一眼客厅的情况才转身去开门,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门口她正要询问,那人却只是向她点了点头,错开她身边进了屋。
“他沈家在虹城能不能只手遮天另说,遮你们头上的方寸之地到是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讽刺而不留情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方蕤!”
“方蕤……”
陆方蕤看着微微笑了笑,看过叶满却只是一瞬,便转头看向沈老的方向。
比之三年前的陆方蕤,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陆方蕤更加成熟自信,她依然偏爱burberry的衣服,一件风衣就将她拉得比三年前看起来更加修长,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难掩强硬。
“沈老多年不见依然老当益壮,脾气也比当年更硬了。我是陆方蕤,家父陆广林。”
沈老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微妙,他想不起虹城是否有陆广林这号人物,毕竟他已经不管事很久了,可是陆方蕤从容无畏的态度仿佛有这样的自信一样,而且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介绍,沈老说不出就只能受下这个下马威了。
“骆华明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姓陆的,想必就是你爸爸吧。”
沈老虽然不管事多年,但是凭着方蕤的自信能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着实让人吃了一惊,叶满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被沈老猜到。
陆方蕤笑着点点头说:“小时候有幸见过沈老一面,印象中很是和蔼近人,也常听人说老爷子虽然是沈家人却最讲理不过。”
沈老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陆方蕤,对她话里的讽刺怎么会听不出,说他出自黑道沈家却是一个很讲理的人,一边给他带着高帽子一边讽刺他做的事没理,现在的孩子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既然我是沈家人,我们沈家人几时讲过理了。”换句话说我的理便是理了。
“沈老,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现在是他沈之延要离婚的,你管不住自己的孙子,就想拿捏小满,说出去,大家不免笑你沈家出尔反尔,不要颜面了。”
“他们要笑便笑,难道我还能放在心上。”
叶满一直听着两人争锋相对,分毫不让,几次要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只能拿出随身的纸笔迅速的在纸上写下几句话给陆方蕤看。
“方蕤,谢谢你,这件事我能解决,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毕竟她身后不仅是陆家,还有骆家,若是因此将两家牵扯进来,事情只会更复杂。
陆方蕤只是扫了一眼叶满纸上的话,冷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沈之延说:“当事人说句话吧不是挺积极的吗,现在做什么缩头乌龟?不过我提醒你,今天这婚你若是不离,将来我们耗得起你可耗不起。反正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没个五六年淡化大家都能想起来,叶满的一生拜你所赐毁了大半还有什么好怕的,你最好想清楚。”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说到最后争执得最厉害的竟然是当事人之外的人,叶满是口不能语,沈之延作为整件事的主导者,怎么也该表态的。
沈之延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陆方蕤,眼神里的不屑和讥讽毫不掩饰,他很少如此狼狈,面前的局势却容不得他含糊其辞敷衍过去。
“这婚一定会离,当然时间由我决定。”
“Time……你是吃死了我们拿你沈家没办法,做决定之前你是不是该查清楚你捏的是软柿子还是仙人掌!”
沈老看着屋内站着的众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依然紧绷,于情于理都是他该妥协的,不过他一辈子很少屈从于什么,更何况这些不过是小孩子的脾气,在他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
“婚你们要离可以,等我百年之后,随你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