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你们要离可以,等我百年之后,随你们折腾。”
沈老此刻就像一个封建的大家长,固执、守旧,强硬,自己做了决定的事便不容置疑。
“李觅推我下去,庞熊你看着收拾东西,今晚我要看他们住进沈苑!”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叶满、沈之延、微微、方蕤、钟黎、庞熊和两个留下来的保镖,庞熊直接走到叶满身边说:“夫人,你需要带什么东西?”
叶满摇头,走到陆方蕤身边,看着她,陆方蕤却一反刚才竭力维护的态度,盯着叶满看了很久,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说:“我认识了你九年,不知道你是融亿地产的大小姐,不知道你是沈家的儿媳妇,不知道你母亲离世,不知道你离婚,做你的朋友真是失败。”
“方蕤。对不起“叶满念着她的名字,嘴巴是熟悉的口型,可是陆方蕤仿若未见的说:“叶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做你的朋友,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朋友。”
叶满拉住陆方蕤的手,心理焦急却说不出一个字解释,或许她也知道,这件事就是一个隐藏的地雷,终有一天会将她炸得体无完肤,而现在那颗地雷如约爆炸,却是在她最糟糕的时机,生活一团乱麻,婚姻七零八碎,唯一撑着的一角也轰然倒塌。
“方蕤,叶满也是不得已,你起码要听她解释啊。”
“解释什么?解释她的婚礼上你我不是伴娘却连作客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了!”
“我添乱,我是谁?能在她叶满的生活中添乱,微微,她这样的朋友我陆方蕤交不起!”
陆方蕤说完用力挣脱了被微微抓着的手,快步离开,微微站在原地看了看叶满又看了陆方蕤离开的方向,气得跺脚。
“阿姨,你照顾叶满,我去看看。”
钟黎还没点头,她已经追了出去,屋子里霎时只剩下五六个人,面对刚才的一幕,庞熊担忧的看向叶满,她靠在沙发边上,眼睛看向房间的某处,眼瞳仿若不见底的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庞熊走上前,叶满忽然转身,径直回了夏靖柔的房间,她在房间里呆了一下午,沈之延不久之后也下楼去陪沈老,只剩庞熊和钟黎尴尬的坐在客厅,紧张的注意里面的情况。
叶满很安静,在夏靖柔的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她早已过了哭闹的年纪,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是她求饶就能解决的。她一会儿想没有结婚之前的生活,一会儿想夏靖柔在时的样子,一会儿又想沈老到现在还要强硬的将她和沈之延绑在一切的目的,她不认为沈老会自信到认为她和沈之延走到今天这一步,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可是他强硬的手段却不似作假。
外面客厅偶尔会有走动的动静,隐约也能听见庞熊的声音,看来他们这一次是一定要达成目的才算完,因为他们是强者,所以妥协的只能是她。
叶满起身,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并排停着的三辆车,嘴边不自觉的划出冷笑,可是,让她妥协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要用什么来交换我的退让?
最终,叶满自己并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却抱着夏靖柔的骨灰跟着沈老回了沈苑,他们三人分开乘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陌生,沈苑她结婚三年都没去的地方,现在离婚了却能去了,真是可笑更可悲。
叶满看着车子进入一条桐树大道,前面沈苑的两个字渐渐进入视野,她看着嘴角牵出一点弧度,低下头将脸靠在盒子上说:“妈,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她说:“妈,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下车的时候,叶满跟在沈老后面,路过沈之延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沈之延说:“沈之延,你想清楚我进入这个门的代价你是不是能付。”
沈之延听见叶满的声音晃了一点神,这个女人……他确实听见了叶满说话,表达的意思好像是威胁。
沈苑是沈家的老宅,相比初建成的沈苑,现在的沈苑已经小了很多,建国后,尤其是****时期,沈家割出了一半的沈苑才得以保全现在的沈家老宅,在特殊历史时期,沈家这样的世家也不得不做出妥协。可是即使这样,现在的沈苑主楼依然保留着民国时期建筑的风格,保留着大片的绿化,楼与楼之间都是树荫小径连接。其实,用山庄一词来形容沈苑更为贴切,只是从民国时开始,沈苑就是沈家老宅的名称。
叶满在沈之延愣神的一会儿已经走进门,她第一次走入其中,站在沈家富丽堂皇的大厅,这栋洋楼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可是却完全看不出一点陈旧的痕迹,她以为历史都是有气味的,沈家有历史气息,奇怪的是这气息里居然有与时俱进的味道。
“小满,这是老李,沈家的管家,你叫他李叔,这是老李的妻子碧姐,自小在沈家长大,负责厨房,你要叫她李婶。”
叶满点头却并没有叫,只听见沈老在一边接着说:“这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沈家第六十二代的少夫人。”
“夫人好。”
李叔、李嫂连同他们身后的人一起躬身问好,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在这么空旷的空间里都没听见杂音,一眼望过去他们仿佛都在看你又仿佛都没在看你。
“小满,待会儿让李婶带你去沈家的祠堂,你先将你母亲暂时放在平常寄放烛火的地方,等之延安排好时间我让他陪你回去安葬你母亲。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拜祭之延的祖先。”
“不用了。”
叶满果断的拒绝,却看到爷爷惊讶的笑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高兴的说:“你能说话了!”
“失语只是心理问题,我现在有比这个问题更大的问题要解决自然就好了。”
叶满说得很客气却又好像不客气,那种冷静的疏离让沈老叹了一口气他没继续追问什么,只是强硬的说:“小满,听爷爷的话。”
“我不会离开她的。”
叶满的眼神坚定无比,她就这么看着沈老毫不退缩,直到沈老凌厉冰冷的眼睛出现了一点不忍,他转了头问李婶:“他们的房间收拾好没有?”
“老爷,已经收拾好了,为夫人准备的东西已经送到房间。”
“小满,你上楼去看看还缺什么,让碧姐给你补。”
“书房在哪里?”
沈老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无奈的摆摆手说:“碧姐,你带她去书房。”
“是。”
“夫人,这边走。”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叶满还是从她的身上感到了疏离的态度,虽然初次见面的两个人并不是一定要亲切熟稔,可是这种疏离由这个慈眉善眼的老人表现出来,其实代表的就是不认同吧。
李婶带着叶满去了一楼的书房,她站在门口,躬身说:“夫人到了。一楼的书房是老爷在用,房间内有电话,拨1是接到厨房,拨2是接到客厅,拨3是接到门卫室,如果有其他的需要,请拨5。”
“谢谢。”
叶满走进书房之后,李婶躬身关上门出去了。
叶满在书房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又给微微打了电话,让她不要担心,听见叶满又能说话的微微兴奋不已,劝了叶满不要担心方蕤,先处理好这边的问题。
挂了电话,一个面生的女人敲门进来。
“夫人,请您到餐厅用餐。”
叶满抱着夏靖柔的骨灰去了餐厅,李婶看见她进去,目光在她的臂弯间扫过,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叶满当作不见,自如的坐在佣人拉开的凳子上开始吃饭。
她细嚼慢咽,安静听着沈老和沈之延不时的交谈,只有沈老出言问到她的时候才会简短的回答,沈老会提沈之延小时候的一些事,即使是糗事,沈之延也只是安静听着并不会出言辩解和反驳,而叶满,即使沈老已经抚掌大笑,她却还是一脸平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你们两个这样是存心让我消化不良吗!”
叶满抬头,意识到沈老的这句话不只是针对沈之延,她想了想说:“居父母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何以为笑。”
沈老听了这话,看了看丰盛的饭菜,忽然沉下了脸,将碗啪的放在桌上,说:“之延,你从现在开始只准吃素!”
沈之延看了眼叶满,再看向沈老竟然没有反驳只是颇为孝顺的回答:“是,爷爷。”
“你们吃完饭陪我去书房下几盘棋。”
“我吃完了,请慢用。”
“你去客厅等我,碧姐……泡壶茶去客厅,就用我那罐蒙顶丹露。”
“是。”
叶满在客厅坐了两分钟,李婶端了茶过来,放下茶却没有马上走开,她站在叶满几步远的地方一直没有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叶满看在眼里却没开口问。
“夫人……”
“您有什么事吗?”
“夫人,您是沈家的主人,这话不该我来说,可是……”
“那就不要说。”
叶满看了眼李婶愕然的表情,将眼睛转向外面。
“夫人!”李婶说完,紧张的看了眼餐厅的方向,随后压低了声音说:“夫人,您丧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您再怎么孝顺也不该将你妈妈的骨灰带回来,也不能将她放在饭桌上,到底是不吉利,而且您这样做,少爷和老爷会怎么想?”
“这话你不该说,既然沈老爷和沈少爷都没说什么,你又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和我说这句话?”
李婶惊异的看着叶满,眼神充满了不解和不满,可是终究她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正如叶满说的,即使她在沈家待了几十年,也不代表她有那个资历可以要求叶满,尤其是在当家人都没说什么的情况下,她就更不该说什么了。
李婶躬身退了出去,之后即使他们三人在客厅下棋她也没再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