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去医院,要是你以后都不能说话了怎么办!”
“不会的,以前也有过,后面慢慢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叶满态度坚决,微微愣愣的坐下来,忽然抱着叶满嚎啕大哭,她心疼叶满,没有谁面对这样的巨变还能冷静,可是叶满自从在灵堂上失控之后,后面竟然再无反应,她甚至连哭都没有,如果能哭出来起码是一种宣泄,可是叶满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满,你哭出来,你哭出来好不好,把你心里的痛、恨、难过、悲伤都哭出来,不要这样一声不吭,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小满……”
微微抱着叶满痛哭,门外的钟黎听着也是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可是叶满却毫无反应的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说不出来,她哭不出来,即使此刻她心里痛苦、自悔的情绪大过一切,她还是没办法哭。
叶满沉默茫然的被微微抱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想要做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是错,从小到大,她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她答应了外婆会照顾好她,可是最终却让她因为自己的错心伤而亡,如果知道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她即使逼着母亲看清叶善海的真面目也绝对不会自以为是的顺从求全,她又错了,又一次无可挽回的将一切毁得面目全非。
当微微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看着至始至终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也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的叶满,心疼无比,却只能束手无策,她拿过叶满之前的手上的笔记本,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努力平复自己心头的怒意说:“我陪你。”
叶满低头看着自己纸上写着的要做的事,摇头,随后在纸上刷刷的写了几句话递给微微。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自己去。我答应了她,要带她回家,就一定要带她回家,我很久没回去了,微微,这些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完成。”
微微当然放心不下,目光犹疑的在叶满的腕间逡巡,那晚狰狞的伤口被纱布包着,看不出深浅,更看不出疼痛与否,可是看着叶满坚定无比的眼神,拒绝的话始终没说出口,最终也只能妥协。
那场宴会之后,叶满第一次见到沈之延,他们面对彼此端坐着,中间所隔的桌子比慕阳小区房子里的那一张还要长,两端坐着律师在一旁念着新的《离婚协议》。叶满低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协议书,啼笑皆非,何必如此复杂,她和沈之延走到今天,若是还能继续纠缠,便真是孽缘了。
即便如此,叶满还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律师念完,另一位律师观察着叶满的表情问:“叶小姐,以上协议的内容如您没有疑问,请在最后一页右下角签字。”
叶满低头将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看见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沉稳刚劲的签名,她看着虽然认出是谁的名字,却恍惚想起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沈之延的签名,一次是开始,一次是结束。
叶满一笔一划慢慢的在离婚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仿佛不经意却是力透纸背,一共三份,不过六个字,她却用了很长的时间,难得的,在场的人并未在时间上和她计较。
等到律师认真的确认了上面的签名,叶满正待起身,却听见一个声音说:“叶小姐,除了离婚协议上的条款,如果您还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竭力做到。”
叶满听了律师的话转身看他,却见到对方脸上无比真诚的表情,仿佛只要她说出,他们就会做到一样,叶满失笑,过了很久她摇了一下头。
然后他们起身去民政局,宾利的房车,内部自然宽敞,可是即便如此叶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和沈之延同处一个空间会让她比死还难过。手机的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压抑的沉闷,叶满看着来电显示,愣着没反应过来,直到手机停止响动。
不过几秒的时间,沈之延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的速度比叶满快,叶满却盯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出神。
沈之延挂了电话,吩咐司机掉头去:“盛安医院。”
沈之延没有让她下车,叶满也没有说,不过从沈之延比刚才还要紧皱着的眉头让叶满心里不好的感觉更加浓烈。
“爷爷知道了我们离婚的消息,刚才晕倒了,现在在盛安医院。”沈之延自然的省去了庞熊关于晕倒这件事的描述,他的原话是:“气急败坏的晕倒了。”
叶满不自觉的紧张了一下,反应过来刚刚的电话应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随后又想到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关心这件事了,不过,她原本想如果要瞒着沈老这件事,那她就不用再去跟老人家告别了,现在这件事瞒不住,她是应该跟老人家当面告别的。毕竟,无论她和沈之延怎么样,沈老对她一直是不错的。
沈之延没有让叶满下车,叶满也没有提,两个原本要去民政局的人转道去了盛安医院。盛安医院的曾院长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往叶满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好像才反应过来是谁,他礼数周全的只是看向叶满点头致礼,便引着他们去了沈老住着的病房。
8楼是VIP病房,现在因为沈老的入住而显得更加安静,他们出电梯便看见站在病房门口的庞熊,他看见他们走进,交代了门口保镖便向他们走来。
“少爷、夫人。”
从沈老开始认同叶满之后不久,庞熊便称叶满为夫人了,她第一次听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会儿,后来渐渐的便也习惯了,只是沈之延不知道,蓦然听到如同亲人的庞熊这么叫她,嘴唇便不自觉的绷紧,最终还是忍了没说。
“老爷子刚刚醒了,不过血压很高,少爷和夫人千万不要再刺激老爷子。”
沈之延和叶满站在门口等着庞熊去服侍老爷子起床,直到听见里面的声音才推门进去,沈老坐在轮椅上,脸色难看,看着沈之延的眼神满含怒火,等到沈之延走进甚至拿过一边的手杖不留情的便往沈之延身上招呼,顷刻间便是四五下。沈之延站着不懂,任由他打,叶满站在侧后方,低着头,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跪下!”
眼角瞥到沈之延跪着的背影,叶满站在房间里更显得突兀,沈老的怒气不止是对沈之延的恐怕也有对她的,可是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身份跪在沈之延身边,她挺直了脊梁站着,却仍是固执的低着头不看眼前的一切。
“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结婚不告诉我,离婚也擅作主张,当我人老眼瞎,看不见外面的事便瞒着我自作主张!”
“沈之延!你现在是沈家家主了,盛世总裁,我这老不死的碍你眼了,也不值得你放在眼里……”
“爷爷!”
“你是一家之主,是男人,结婚、离婚你都有主张,可是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混账事!”
“难道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
“小满从进了我沈家的门就一直在尽她的责任,而你呢,做了什么,在她母亲罹患重病的时候逼着她离婚,易地而处,你奶奶你父母在地下看着怕是心都能滴血,难道她的亲人就不会因此而死不瞑目!”
“沈之延,我教你的一切,不是让你用在家人身上的,她是你的妻子,你拿商场上的一套对她,你算什么男人!”
沈老越说越激动,脸色也迅速的变红,庞熊在一旁看了急忙说:“老爷先冷静冷静,少爷是理事的,他知道错了就行了。”
“少爷,你赶紧认错!”
沈之延一直抬头注意着老爷子脸色,知道他是再不能受刺激的,可是要他承认错误又怎么可能,不过顾忌着老爷子的身体他也没有反驳。
沈老喝了庞熊端来的茶,顺了口气,看着一直低头站着的叶满叹了一口气说:“丫头,你上前来。”
叶满走上前站在沈老身前,比沈之延还近了一步。
“这次的事,是你们受委屈了,沈家对不起你。”
叶满抬头却只是看着沈老不说话,其实真的不必,说谁对不起谁的,又有什么用。
“之延的脾气一定让你和你母亲都吃了不少苦,现在你妈妈走了,你那个……在这世上你也就剩我们这几个亲人了……”
“老头子拼着命不要也绝不准你们离婚,我知道让你和之延在一起是为难你,可是看在叫了我三年爷爷的份上,能不能再给我这个不孝孙子一个机会。”
“爷爷,对不起……”叶满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沉默的看着沈老,表达自己的不愿。
“我已经给方局长打了电话,你们的离婚手续没有我的同意是办不了的,即使现在是新时代了,有些事还是老手段用起来更有用。”
叶满转头看着沈之延,可是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她不知道方局长是谁,但是能让沈老找上并且让他们办不了手续的人,不知道沈之延有没有办法。沈之延不发表意见,叶满说不出话,仿佛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可是沈老却接着说:“从明天起你们两个人都搬回沈苑住,其他的事我会解决,老头子没两天好活,希望你们别做出什么事气死我。”
沈老说了这句话,就让庞熊推他出去,感觉到身后的动作,叶满转身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沈之延,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