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婚礼交响曲响起的时候,叶善海挽着叶满步过两边铺满百合的地毯,一步步向站在主持台边的沈之延走去,叶满透过白色面纱眼睛直视着沈之延的方向,余光和注意力却都一直在坐在最前面的夏靖柔身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可是感觉到那道温暖柔和的视线,叶满原本有些不确定的心情,慢慢的定下心来,就像她告诉自己的,已经足够了,世事难两全,人人都该嗜好。
叶满从未有参加过婚礼的记忆,她和沈之延的婚礼是按照西式婚礼设计的,对此她更是不熟悉,不过在此之前她收集充分,已经熟读了与这场婚礼相关的资料,对于接下来的步骤早已一丝无误的记在脑海里,快要走到沈之延身边的时候,叶满停了一下,她假装没有听见周围因为她的停顿而开始的窃窃私语,只是转头想要确定坐在下面的夏靖柔此刻的表情。虽然有点费力,但是叶满还是看见了夏靖柔脸上的欣喜,激动,那些早已从她脸上消失的表情此刻仿佛都回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被一层柔和快乐的光芒包围着,那些曾经常年困扰她的悲伤像是不堪一击的沙尘,被快乐的风一吹就飘散了。叶满隐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她认真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叶满,无论以后这场婚姻走到何处,走到何时,走到何地,你都不要后悔。”
叶满转头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的停留没有发生过般,继续往前走,这一次她注视着沈之延的方向,也是真的在认真的看着他,这个人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虽然他们不爱彼此,而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对方,但是他们即将成为亲人,用这样的方式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他们成为夫妻,成为亲人,如果足够幸运,他们甚至可能相伴到老,这样没有爱情的遗憾也许就能得到弥补了。
“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边这位男士做你的丈夫,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他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诚於他,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我愿意。”叶满柔和坚定的声音也许没办法让所有参加这场婚礼的人都清楚的听到,但是站在她面前的沈之延却能清晰的听到叶满的回答,叶满的回答真诚的让听惯谎言的沈之延差一点就相信了这个回答,如果不是他比谁都清楚这场婚礼的真相,也许就会因为这个声音而相信了,只是他终究是沈之延,终究是沈家的沈之延,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当叶满说出我愿意的时候,她坚定的看着面前的沈之延,她不会说谎,说到就会做到,也许她没办法像爱丈夫一样的爱上沈之延,但是她能像爱亲人一样的爱沈之延,爱有很多种,不是爱情也可以是亲情,她能给的,能做到的就是爱沈之延,胜过爱自己。
叶满换了白色礼服出来站在沈之延身边,一起接待来宾,婚礼上喝得是红酒,叶满喝不了,不过好在参加婚礼的人原本就不多,能够一起喝酒的人就更少了,所以没有人会强逼着两人喝酒,都是稍微喝一点就放过他们。
叶满转头不确定的看了看身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只是她转身那种感觉却又消失了,没有抓到视线的主人叶满不在意的转回头,继续和沈之延假装熟稔的接待来宾。转到一桌的时候,叶满注意到沈之延身上一直有些冷冽的气息有了微微回暖的感觉,不由的认真观察这一桌的客人。
其中两个挨着坐的人,给人的感觉气息很相近,虽然他们一个是西装革履的男性,一个是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女性。两个人都有如发亮的琥珀般的眼瞳,稍微上翘的眼尾无端在那亮色琥珀上添了一点妩媚,两个人都有比亚洲人稍微立体的五官,以及两人身上那种近似的气场,叶满在心里下了定论。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那个女子时,从刚才开始的不确定,终于有了答案,那道一直关注她的视线的主人,从她看着沈之延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挫败、伤心和哀怨,叶满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那明亮的琥珀因为这些情绪蒙上了一层阴霾。
“小谨!”
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当叶满从那双失色的眼眸中看到懊恼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歉意时,才发现手臂上湿漉漉的感觉,叶满不用看也知道这套礼服已经染上了红酒鲜艳的色彩,叶满不在意的抽过桌上的纸巾将手臂和袖子上残留的红酒吸干。
叶满擦干净之后忽视周围状似不经意的看着他们这边视线,脸上带着得体而不在意的笑容说:“我刚才在想你们看起来很像兄妹,都没注意到她递过来的红酒。你们是兄妹吗?”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因为叶满的这句问话而有了一点缓解,被叶满问到的两个人,女的只是看着叶满还在失神,只是他旁边站着的男士点了点头,然后回答说:“我是盛世集团法律顾问宋朝瑾,代表盛世祝……沈先生、沈夫人新婚大喜,这是小妹宋朝谨,无意给你们增添麻烦。”
叶满眼里的疑惑一闪即逝,看起来好像是沈之延很熟悉的朋友,说的话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代表盛世?叶满不在意的掩饰自己的疑惑,看对方不愿多说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微微转身看着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之延说:“我去换一套礼服。”
沈之延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叶满转身看着宋氏兄妹说:“抱歉,失陪了。”
叶满回了新娘的化妆室换了准备的礼服,为了防止意外,礼服事先准备了两套备用,换礼服和补妆都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离开化妆室,叶满路过礼厅外面一格一格的小阳台,顿住了脚步,然后撩开帘子走到外面的阳台。虽然叶满在宴席上没有喝太多的酒,不过她一向喝不惯红酒,虽然不至于在人前出丑,不好受却是有的,现在趁机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也好。
叶满在那里站了大概一两分钟,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转身想要出去,却在看到面前的人时,脸上微笑的表情有了一点点凝滞,但也不过一瞬,她仍然微笑着向来人点点头错身想要离开。
“叶满......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这个词用在这里除了滑稽好笑和里面掩饰不住讽刺意味,可能也没有其它的意思了。
“许嗣毅……”
听到叶满说出自己名字来人的脸上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随后又好似明白了什么,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我弟弟刚刚出国,你就嫁给了沈之延,你真的爱过他吗?还是对于你来说,只要是有钱,有家世,是谁都无所谓?”
叶满看着眼前的男人对自己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不知是该笑还是难过,她原本就是对人冷漠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冷嘲热讽几句就失了理智,在这里,在这样的场合与他争吵。
叶满没有回答许嗣毅的意思,只是绕过他身边想要离开,却被猛然出现的一只手拦住,许嗣毅转头看着站在身边,穿着洁白礼服的人,想到许嗣禹出国时的夜夜流醉,眼睛里的冷芒全部向叶满射去。叶满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充满怒意的视线似得,只是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手,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字一句的说:“若你是来参加婚礼,我欢迎,若是你只是来看热闹,那也请你安静坐在一边看着就好,若是来质问我,你没资格。”
感觉到身边忽然降低的气温和饱含着厌恶的视线,叶满转头看着许嗣毅,冷声说:“还是你希望我该感谢你这个媒人,替我找了好姻缘?若如此,日后如有缘遇见许嗣禹,我也一定会好好的告诉他,相信他一定会感谢你为了我和他所做的一切。”叶满不会不合时宜的与人争执已经没有意义的话题,但是如果真有人不识趣,她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她的态度。
许嗣毅译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满,仿佛没有懂她说的话,叶满看着他因为吃惊而不自觉垂下的手臂,无视他的吃惊,撩开帘子,正要迈步却听见身旁许嗣毅带着一点狂妄和自信的声音说:“你以为小禹凭什么相信你?”
叶满脸上的冷意渐渐消失,眉头微皱,有点厌烦许嗣毅的自大却又更恼怒自己留着余地给许嗣毅,难到真的要她把话说尽了,这些人才知道安静的退出?
“我原本以为只有叶曦是你安排的,只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些关于许家和沈家之间的事,就想,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才像是你设计出来的。能设计出这场婚姻的人,真的需要我把话都说明白吗?”
“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多此一举,对于我来说许嗣禹和叶曦扯上关系,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无论我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是嫁给别人还是嫁给沈之延,这一点都不会变。只是既然你们设计了这场婚姻,现在又不合时宜出现在我面前,非要我把话都说尽了才知进退,那我也就把话挑明了。”
“我可以不回报你们在这场婚姻中所起的作用,只是我既然如你们所愿的成为沈之延的妻子,那么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丈夫,在其位谋其事,若是以后你或是许家想要对付他,对付沈家,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叶满此时也不急着走了,只是坚定的直视许嗣毅的眼睛,让他看清楚她眼里的并非戏言的坚定。她知道沈之延也许根本不需要她保护,更甚者沈之延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只是从她接受这一切开始,她就不能袖手让人伤害她的家人。
许嗣毅听完叶满的话,在之后长达一分多钟的时间里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他甚至忘了掩饰自己的震惊,直愣愣的看着叶满,直到在她眼里看到对这所有一切的笃定,仿佛不能控制自己声音似得问:“你怎么会知道……”
叶满看着许嗣毅惊疑不定的眼神,思考着是否需要向他解释她为什么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的原因,看着眼前和许嗣禹相似的面孔,叶满原本冷凝的表情有了一点缓和,她转身看着阳台外面的风景,慢慢的解释着自己已经获得证实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