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长生见到久别的妹妹,很高兴,又很吃惊。他看见妹妹消瘦的脸,心疼地问:
“妹妹,你咋瘦成这样了?”
雪清听到哥问这话,不由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长时间来,她天天在忙着、累着、奔着、跑着,只感到心苦,却没感到自己消瘦得不成样子了。在这种两头受逼、天天受累的环境中,她心比老妪老,人比黄花瘦,谁也不理解她,谁也不心疼她。目前知她疼她的只有哥一人,哥的一句话就暖到她心里去了。
哥离开办公桌,拉她坐在沙发上,深有感触地说:
“妹妹,你遇到的事我都知道了,别难过,哥想办法调离你。”
这时,雪清又想起在单位和在家里两头受气的事,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扒在哥的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雪清受了气,在单位不敢哭,在家里偷偷地哭,只有到了堂哥这儿,她才敢放肆地哭,因为哥是她最亲最可信赖的人呀,只有他才真正理解她。因为她的生命是哥给的,如果没有哥,她在幼年时就饿死了。后来哥又供她上学,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哥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大的代价啊!
在参加工作以后,她没什么回报哥,到现在还在给哥添麻烦,她感到实在对不住哥,心中有无限的愧疚。她心中的苦水、酸水在平时只有往肚子里咽,只有见到哥,她才可以吐出来。今天她来见大哥,就是想向哥掏心窝子的。
她想,哥是一个大智大勇有胆有识的人,他会为她排忧解难的,她听说哥已经知道她的难事了,但她认为哥只是知道了那些事情的表面,而这些也许是公公告诉他的。她在家里受气,看公公的脸色,人累得不像人,在那个家里的地位简直不如一个当保姆的。当保姆的做辛苦了,也许还会受到主人的一声称赞,还有工钱,她什么也没有,家里的一切开支现在都是她掏钱,公公一点也不管,只知道每天看报纸,吃安乐茶饭。她人累、心苦,还要挑起全家的生活重担,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很茫然。她是这样受苦,受气,但又不愿离开那个家。因为那个家曾有他心爱的丈夫天晴,天晴走了,天晴的英灵好像每天每晚都在占据着她的灵魂。一旦离开,她的心灵是不会安然的,天晴在天国会指责她。天晴的英灵寄托在她的心上,她就是为了这个英灵的寄托而活在世上的,为了天晴那个永不消散的的英灵之托,而情愿在那个家庭里受苦受累受气啊。
她想到这些,她哭得更伤心,哥是她的靠山,是她的精神支柱,是比父亲还亲的亲人。哥见妹妹哭了,不断的安慰她,像父亲一样用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干瘦的脸,为她揩去大颗大颗的泪滴。妹妹哭了一阵,止住了泪水,抬起头来亲切地问哥:
“哥,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哥细心地对妹妹说:
“你公公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知道了你在单位的处境,我也知道了外面对你的流言,我非常理解你在那个家庭里的难处。妹妹,你现在听哥一句话,改一改你的性格,不要那么固执,另外成家吧。至于孩子,你不用愁,孩子是人家的,他们愿意给你,你就带上,如果不给你,那么你自己走,如果想孩子了,可以去学校看看。”
哥的这一席话,是他对妹妹的心理安慰,也是彻底摆脱妹妹痛苦、结束那些流言蜚语的最好办法。简单概括,就是两个字:改嫁。改嫁,对于她来说,是结束一种旧生活,开创一种新生活的最佳选择。可是对雪清来说,改嫁却是难上加难,因为她曾对天发誓:要为死去的丈夫天晴守寡十年!她虽然不信教,但是她把这一句话当作了不可改变的宗教信条,她说到就要做到,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啊!
在改嫁这个问题上,雪清不愿意听从哥的建议,仍然固执己见,要忠实兑现自己的承诺。哥听了妹妹的这些傻话,真有点生气了,对妹妹说:
“傻妹妹,你咋这么傻,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你已经为他守了3年了,已尽了你的贞节了。你在那个家生活,已经无名无份,那个家既需要你,又容不下你,你明白吗?”
对哥所说的话,雪清早就感觉到了。确实,她在那个家里,早就没有什么名份了,已经失去了在那个家生活的意义。但是,她为什么还要呆在那个家里呢?因为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她离不开天晴的心灵之影,离不开瘫痪在床的婆婆,离不开与她朝夕相伴的孩子啊!哥又与妹妹商量,想把她调走,因为她在现在的单位太难了。
大哥语重心长地对妹妹说:
“妹妹呀,你还是要听哥的话,你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单位,啥事都好了。”
雪清明白了哥话里的含义,她知道也许只有那样,才是她从旋涡里解脱出来的办法。雪清把哥的话在心里反刍着,咀嚼着。她想,她应该要认真地考虑,如何面对自己的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