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很想看看雪清的孩子,于是他叫妹妹领他去学校。哥亲自开车往学校去,雪清忧心肿肿,她在心里反复地想着:
我有勇气离开那个家,去开创自己的新生活吗?
车到了学校,哥把雪清的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还塞给她50元钱,因为哥太忙了,他没有闲工夫去给孩子买玩具和衣服,他很爱这个缺乏父爱的孩子。平时他很少来看他,雁儿对他有点生疏,雪清告诉孩子,这是舅舅。雁儿很聪明,马上亲切地叫起“舅舅”来。舅舅把孩子抱得更紧,亲切的对她说:
“雁儿,乖,好好听妈妈的话,爱妈妈,好吗?”
雁儿嗲声嗲气地对舅舅说:
“舅舅,我没有爸爸了,妈妈是我的一切,我要好好爱妈妈。”
听到孩子这样的话,舅舅心里好难过,如果孩子有爸爸该多好呀。他又仔细地看了看雁儿,这孩子多像20多年前的雪清啊!那时,雪清失去了母爱,而现在的雁儿又失去了父爱,生活怎么会是这样?
人的命运啊,怎么会是这样?
看了雁儿,哥又把雪清母女俩用车子送回到家里,哥没有进屋,因为他不愿意见她公公的面,他把车子开走了。雪清好感谢哥喔,与他这一次见面,她心里塌实了,她对生活开始从迷茫走上开朗,从灰暗走上明媚。
回到家,雪清还有永远干不完的活,当她干完该做的活去睡觉的时候,发现孩子早就自己上床睡着了,孩子见妈妈太辛苦了,已经学会了自己洗脸,自己洗澡,不要妈妈照料了。雪清看到已经熟睡的孩子,又是一阵鼻子发酸。她想:难道这孩子已有预感,已料到自己将要独立生活了?不,我绝对不能让孩子这么早就吃苦,绝对不能让孩子踏上我小时候那种孤独之路,为了孩子,我要强忍一切痛苦。为了孩子,我宁可失去自己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又无法入睡了,她拿起孩子的小书包,想把它洗一下,她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忽然发现书包里有一封信,她犯疑了,这是谁写的信呢?
她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亲爱的雪清:你好!我看出了你这几天压力很大,我也很难过,但我暂时没有能力为你摆脱,很惭愧。不过,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想方设法让所发生的一切都真相大白的。历史是公正的,咱俩前辈的恩怨暂且不谈,我希望咱们这一代能够成为朋友。如果你能给我机会,咱俩是不是可以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相互沟通一下,既能解除你的痛苦,也会让我心里好过一些。如果你老是躲着我,别人会对我们的误会越来越深。让我们用行动来结束这种攻击的流言吧。”
雪清一口气把信看完,又反复看了两遍,她看到了那落款的三个字:“关力锋”。她心里凉了半截,如果这封信不是他写的,而是别人,她也许会动心。但是,当她看到“关力锋”三个字,心里就不是滋味。她在心里暗暗地对他说:
“关力锋呀关力锋,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用功呢,你想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啊。你老是说“咱们、咱俩”,我也如实地告诉你:你不要幻想了,咱俩命不投缘啊。”
她看完了信,已是凌晨2点了。她还是很感谢关力锋,因为他毕竟在支持和同情她。从信里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也很孤独啊,他确实需要一个知他疼他的女人,他多么需要一个心灵的港湾呀。
可是,他为什么对她就那么固执,那么痴情呢?
为了不伤害他,她不想把他的信撕掉或烧毁,就让它保存吧,这是一颗赤子之心的表白啊。她把这封信认真地折好,存放在抽屉里,她实在太困了,和衣而卧,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雪清仍然去单位上班。在办公室里,她忽然接到了一个不知谁打来的电话,说她的婆婆出大问题了。雪清急匆匆地赶到家里,发现瘫痪在床的婆婆忽然不见了,她急得象掉了魂,六神无主。她马上打电话给公公,公公告诉她,今天居委会廖阿姨来家检查卫生,发现老婆子从床上掉下来了,居委会派了几个人把她弄到医院去了,在军医大,你去看看吧。
雪清急忙打出租车赶到了军医大,居委会的廖阿姨和黄叔叔还在那里,黄叔叔对她说:
“你快去办住院手续吧!”
雪清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
“你妈现在还在急诊室里,我们先给她抢救,要住院还得交押金。”
“押金多少?”
“先交一万。”
对于这样一笔巨额医药费,对当时的雪清来说,确是一笔难以承受的负担。要知道10000元在上世纪的80年代,对于普通工薪层来说,是一座巨大的山啊!她身边确实没钱,平时的钱都花在家庭开支上了,她急得大汗淋漓,于是匆匆给公公单位打电话。这时他不在,打他的手机,又关机。她不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遇到急事,他偏偏关机呢?是不是公公在故意回避这件事?
雪清又给自己单位的会计打电话,单位的人回电话说:
“会计去银行了,上午回不来。”
没办法,雪清又给娘家人打电话,打爸爸的电话,办公室说他爸到下边检查工作去了;打大哥的电话,办公室说他大哥去外地出差了。打了一连串的电话,一个亲人也找不到,这不是故意给雪清出难题吗?
一个上午要凑齐一万元,凑不齐押金就不能住院,她婆婆的生命就会危在旦夕。而医院是不讲情面的,非要先交押金再住院不可。雪清这时急得直跺脚:缺钱!缺钱!又找不到人!她被逼得差点跳河!
她这时又想起了死去的丈夫天晴,如果天晴在的话,他妈会得这个病吗?即使他妈得了这个病,天晴也不会要她掏钱去治******病呀!雪清想:这笔钱该谁来掏呢?
按道理,第一责任人应该由她公公来承担,因为公公与婆婆是夫妻关系,另外他的工资比她高,平时的开销都是雪清在负责,公公基本没花自己的钱。另外,她公公还领着婆婆的一份退休金,他把两份工资都管在自己手里,平时又不花钱,他完全有能力支付这笔钱,为什么他偏偏不愿意支付,却要把负担转嫁到一个无名份的儿媳头上呢?
如果公公陪居委会的人来医院,把押金交了,不是让雪清减轻了许多压力吗?雪清想:这老头子真有点怪,自从婆婆瘫痪成植物人后,他对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还老是对媳妇板着脸,拿着婆婆的退休金,却对她的病也不管,这不是在故意刁难,让她受气受压,走投无路吗?
在医院连续催了三次押金的情况下,雪清再一次给公公打电话,可是电话就是没人接,公公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铁心不管这事了。雪清感到透骨的心寒,雪清不得不要承担这笔巨额医药费了。钱从哪来?去借吗?谁敢借这么多?在20世纪80年代,一般工薪层的月工资还只有100多元,10000元对于工薪层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啊!银行贷款?也不可能。谁来担保?那时候的信贷真是卡得很紧很紧啊!雪清想来想去,她决不能因缺钱治病而让婆婆死去,到时候她会背上一个骂名。怎么办?怎么办?她气急败坏,两眼冒金星,她忽然想起,要动用那笔她死命也不想动用的钱了。
这是一笔数目不大也不小的钱,这笔钱真比她的身家性命还重要啊!
这是一笔什么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