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谕纪泽、纪鸿儿:
泽儿在安庆所发各信及在黄石矶、湖口之信,均已接到。鸿儿所呈拟连珠体寿文,初七日收到。
余以初九日出营至黟县查阅各岭,十四日归营,一切平安。鲍超、张凯章二军,自二十九、初四获胜后未再开仗。杨军门带水陆三千余人至南陵,破贼四十余垒,拔出陈大富一军。此近日最可喜之事。英夷业已就抚,余九月六日请带兵北援一疏,奉旨无庸前往,余得一意办东南之事,家中尽可放心。
泽儿看书天分高,而文笔不甚劲挺,又说话太易,举止太轻,此次在祁门为日过浅,未将一轻字之弊除尽,以后须于说话走路时刻刻留心。鸿儿文笔劲健,可慰可喜。此次连珠文,先生改者若干字?拟体系何人主意?再行详禀告我。银钱、田产最易长骄气逸气,我家中断不可积钱,断不可买田。尔兄弟努力读书,决不怕没饭吃。至嘱。澄叔处此次未写信,尔禀告之。
闻邓世兄读书甚有长进,顷阅贺寿之单帖寿禀,书法清润。兹付银十两,为邓世兄(汪汇)买书之资。此次未写信寄寅阶先生,前有信留明年教书,仍收到矣。
评点:戒轻易
在对人的要求上,曾氏讲究“厚”“重”二字。在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厚”“重”一直有很高的地位。曾氏指出儿子素日行为中的两大毛病,一为说话太易,二为举止太轻,都是由“厚重”而引发出的批评。
说话太易,大概是指说话频率太快,词欠稳妥,表达较轻率等等。举止太轻,可能是指走路过急,说话时手的动作较多,眼神多游移飘忽等等。这些,在曾氏看来都属于不厚重的表现,都应慢慢克服。
曾氏对儿子的这个要求,从原则上看是对的;尤其对男人来说,举止厚重,能使人对其产生信任的感觉。但是,举止重与轻,毕竟不能说明一切。艺术家、诗人、作家感情丰富,思维敏捷,大多举止轻易,这并不影响他们事业上的成就和人际间的交往;即便对从政者而言,刘邦流氓习气严重,曹操简脱随意,这些与“厚重”相距甚远的品性,也并不妨碍他们成就一番帝业。可见,对子弟这种属于外化的举止行为,不必要求过苛。倘若他好动,何必一定要他安静?倘若他说话快急,何必强迫他缓慢?笔者以为,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读者诸君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