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今天瞒过了吴是非,可是世事变幻莫测,谁能保证明天依旧能不露出破绽呢。
对于未婚妻这个说法,不管他信或不信,我都得让他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就此顶着这张半残破的脸模,我不敢保证哪一天会被戳穿,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让那个绝对不会露出破绽的另一个我出现,至少能撑得过我修补脸模的这段时间。
打定主意后,我不愿再耽误一丁点时间,即刻召集医馆上下至大厅宣布了一个消息,大概就是我要出门去义诊一段时日,但又不想让京城的医馆无主,于是就叫未婚妻来主持大局,云云。反正我的中心思想就是这间医馆的主人要换个人,而且是吴是非顶顶讨厌的那个人罢了。我盘算着,如果吴是非因为讨厌另一个我而主动提出离去,那便再好不过,但倘若他坚持要留下来臭着脸面对新来的女主人的话,我也不反对。
但见下面一干人等听闻此举神情皆不一致。朝晨、若言和田顺摆明了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心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明个儿他们要伺候的主子依旧是我。而雇来的那些工人却在窃窃私语,私下里探讨明日新来的那位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人中表情最难看的当属坐于我左侧的吴是非,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将一双细长的眼睛外加两道剑眉扭得跟两根麻花似的,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搭在木椅扶手上的右手食指不断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声音虽不大,却很有节奏,让人不难注意。这样的吴是非给人的感觉很矛盾,好像是在聚精会神的冥思苦想什么,又好像是神情惬意的在听人别闲话家常。反正吴是非就是个很矛盾的人,时而弱智的像是个白痴,时而又精明的像是个黄鼠狼。
工人们都已经热火朝天的议论了好些时候,吴是非才慢悠悠的张开他那两片飞刀嘴唇,发表他的意见。其实呢,如果不是他这个人那么刻薄,我或许会说那是两片柳叶薄唇。但,我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遗忘你讥讽我的事实,被美色冲昏头绝不会是我丝羽犯的错误,谁叫我自小就是在帅哥美女堆里长起来的。
“我说,木兄——”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扭成麻花的眼睛眉毛总算舒展开来变成了油条。
“恩?”我扭头正视他。
“木兄就不能退了这桩亲事吗?”
整整一夜啊,整整一夜我都不能合眼,一肚子的气顶在胸口,就像吹了气的鱼泡一样,圆滚滚的,基本上,翻身只用轻轻的滚一下就成。
尖酸刻薄的吴是非那之后还不忘对我碎碎念,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恋着狗尾巴草。说什么凭我的相貌,不说一呼百应,至少放出风声去,十里八乡的媒人都会踏破门槛,门挤不进来就从狗洞里往里钻,争前恐后为我相亲,用烧火棍捅都捅不出去。说什么我肯定是被强迫的,不然怎会答应娶那样的女子为妻。他根本就是将之前说过的原谅不原谅的话抛到了黄河彼岸,或是跑到人迹罕至的树林里某处偏僻的角落挖了个坑,将先前说的话悉数吐进去,再盖上厚重的土壤、沙石、树叶,最后狠狠的在上面跺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