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始终还是欠着吴是非的,我揣了人家的三成功力跑路,顺带还带走了吴是非属意的美人若言,我当真是心有愧疚啊。
但我的愧疚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被及笄礼从脑海里给驱逐了。及笄礼比我想象的还要盛大,虽然我没见识过别的姑娘的及笄礼,可是我敢打包票,娘和师祖为我办的及笄礼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空前规模的,说不定长公主华沅见了会愈发的想将我劈成八块。她八成会说,哼,贱命一条,也敢跟本公主比排场。
参加及笄礼是很开心了,但仅限于参加的,对于当事人的我而言,实在是痛苦万分。就像乞颜摄政王来访时被层层叠叠堆起来的四殿下一样,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上套的不亚于那时的四殿下。更严重的是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要端着标准的大家闺秀笑容,真搞不懂,娘为什么一定要我戴上脸模从头笑到尾,借由此落下的严重病根便是当晚结束后我在房间里已然换好了便服,脸上的表情却纹丝未动。我想掌嘴吧,但又觉得太疼,想按摩吧,不一会儿手就酸了。想着第二天许是会转好,便揣着侥幸心态蒙头大睡。转天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发现即便是带着脸模,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甚至还有扩大的嫌疑。重症病态的后遗症在面对排骨等美味时无力咀嚼,只能无言流泪。幸好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天半,所以,及笄礼后的第三天我特地让王妈做了一大桌美食来庆祝我的面部神经重生。
王妈端上最后一道菜后,站在桌边直直的盯着我。
“王妈,辛苦你忙了一天。”啃着排骨,望着桌上的鸡腿,我倍感幸福的说道。
“少宫主慢慢吃,慢慢吃——”王妈看着我啃得来劲,嘴唇微张微合,像是有话要讲。
“王妈是不是觉得我太浪费了,一个人吃这么多东西?”我龇着牙笑嘻嘻的问道。
“不是的,唉,少宫主……”王妈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两下手,扭头就要出去。
“王妈,有话就讲嘛。”
王妈回头看了看我,咬着牙摇了摇头,“本来,我是不该说的,可……”王妈仰头叹了口气,这才绕过圆桌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道:“我一个下人,本不该多嘴,可是,少宫主,我实在是忍不住。”
听王妈这样讲,我肚子里沉睡的好奇蛔虫全都活了起来,连美味的排骨鸡腿都无法引起我的注意,我将碗筷往旁一推,全神贯注的盯着王妈,“说嘛。”
“少宫主,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那天,我路过书房,听见宫主和尊者在说,在说恭亲王府的事,好像那个什么郡主逃婚,萧国皇上已经将恭亲王和永成王一家抓进了天牢,我还听见宫主和尊者说这事不能告诉你,要不你一定会不顾安危去救人……少宫主,虽然我不希望你去冒险,可是我觉得要是不告诉你,将来你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一定会很难过的。”
“你,你说什么?”姐姐她逃婚了,她居然逃婚了,可,她逃婚为什么还会牵扯到两个王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我听说少宫主好像是喜欢一个叫吴什么的小伙子,但是因为若言喜欢他,所以宫主不希望少宫主和他有所牵扯。我真不明白,少宫主是宫主的亲生女儿,又是这里的继承人,为什么母亲会罔顾女儿的感受?”
是因为这个原因?娘说我和吴是非不合适,难道就是因为不想让我插足他和若言?心里竟然泛起一丝丝酸意。
可这都不算什么,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她好不好,是不是也身陷危难之中?
当晚我偷偷溜出了百花别庄,百花宫虽不比皇宫大殿,但戒备之森严也相去不远,我能逃得出来,一来靠的是运气,二来靠的便是决心,我要见到姐姐,一定要见到。
一路轻功飞往京城,在距离城门十余丈外的地方,我看到两扇城门之间的缝隙里透出强烈的火光,还有人影晃动。里面必定是守卫森严,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宜冒险,只能挨到第二天早上,待到城门开启再行进城。终于熬至清晨,此时我发现气氛很糟,守卫似乎都换了人,各个魁梧精壮,而且查验的极其细致。
“带着药材的一律不能过!”一个守卫在城头喊道。
药材?这两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为什么会提到药材,莫非,济愈堂……
我暗自庆幸换了张新脸模,此刻我就是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胳膊上挎着小布包。很快我就通过了城门,三拐两拐在京城的荒僻小路上绕了几圈,这才摸到红锦坊的后门。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一边悄悄推开后门闪身入内。
“少宫主,你怎么来了?”赵爷爷第一眼见到我就慌了。
“赵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济愈堂门口会有官兵把守?”原来城门的猜想竟然是真的,那药材果然是针对济愈堂来的,难道因为和恭亲王府往来过甚,所以济愈堂也被卷进去了?“田顺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
“唉!”赵爷爷摇着头长吁短叹,“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很多事情就是一瞬间的,譬如说我回百花别庄,譬如说皇上给太子和姐姐赐婚,譬如说长公主即将下嫁璟仁世子,譬如说姐姐和璟仁世子私奔,譬如说皇上大怒收押恭亲王府和永成王府所有人,还譬如说吴是非的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