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小二将饭菜摆好,我仍是维持着倚窗而坐的姿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琼花阁门前的宽广路面上。没错,此时我人就在琼花阁对面的客栈里。七天前的夜里,我没有留只言片语,独身一人来到这个客栈。以厚重宽大的披风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又刻意以男音出现在掌柜的面前,在客栈二楼的一处清净一住就是七天。
我在等,等那个人的到来。
这几日京城四下都在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塔库汗的药商。塔库汗虽地处乞颜西北,物资稍显匮乏,然那药材却极为丰富。何况当今塔库汗汗王之母更是萧国皇帝亲姑母,依着这层关系,塔库汗与萧国药材生意往来颇多,只可惜由于路途遥远,这生意一年也只得一次。
尽管我为吴是非配好了药,但独独缺了一味药,这药也只有塔库汗才有。无论如何,我要抓住这次机会。
时近正午,街上人渐渐多起来,然而,由打城门处传来的欢声笑语似是在预示着,有位重要人物即将到来。果不其然,一辆华丽的马车进入了我的视线,一眼望去便可知那乘车之人不是萧国人士。马车的顶部像是圆包,偏那圆包上还突出个尖顶,整个马车的车身无论从前看、从后看、从左看、从右看,都是一个圆筒。赶车的车夫和一同而来的仆众也是一身异族服饰,嘴里吆喝着难以听懂的话语。马车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人群,一并跟随马车缓缓的移动着。最后,马车在琼花阁前停住,同样花哨异族服饰打扮的人从马车里走出来,这厢人才出来,那厢琼花阁的掌柜已亲迎出门。
收回视线,执起碗箸开始用膳。不得不说,能在琼花阁对面开客栈的,必定是有几分手艺,这菜色虽不能算是极致,但绝对谈得上精致可口。
冬日的白昼总是短暂的可怜,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就溜走了。黑暗的客房内,我推开木棱的窗扇,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这样的夜的确很冷,连猫狗的叫声都不曾听见。俯身倚靠在窗框上,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白雾袅袅飞升。抬眼看向对面,只有一间房中的灯依旧明亮,嘴角微微一勾,执过竹笛沉心吹奏起来。笛音忧伤绵长,在夜空里徘徊,久久不散。
隔天晌午十分,小二在我房外敲着门道:“公子,楼下有个异族人找你。”
我随口答了声,又转头看向铜镜里的木羽,衣装打扮都没问题,这才深吸一口气,起身下楼。
来人果然是昨天见到的药商仆众之一。见到我,他一手横在胸前鞠了一躬,用着地道的萧国话说道:“我家主人听闻公子笛音,很是欣赏,特在琼花阁摆下一桌,想请公子过去一叙。”
我微笑着点点头,“有劳带路。”
先前也曾听说,琼花阁素以酒楼之名扬名在外,却鲜少有人知晓在临街的二层阁楼之中有两间神秘的客房。至于此间的神秘所在,便在于不论如何富庶、如何权贵,如不是琼花阁老板亲厚之人也万不可能留在此间下榻。即便贵为天子,倘若不得那位年近古稀、性情怪异的老板待见,也绝对难得此殊荣。
虽不知这位药商与那位老人家到底哪里攀上了姻亲关系,但借由他的邀请能令我身临其境,实乃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