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会看人脸色,高兴了的时候,根本不管我在做什么,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我一路埋怨,却心心期盼,这一次她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露秋,她和朝晨、若言、踏雪一样,陪我度过了九年。伴我一起经历了欢快、悲伤、成长的岁月,我无法说清这许多年来我真的是将她们当做了婢女,还是已经将她们看做了家人。
攥着那块玉佩,我问自己,真的是露秋吗?几次三番里通黑衣人欲置我于死地?
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告诉我答案,但这个问题除了露秋,近乎无解。
心情别样沉重,原来,被最信赖的人背叛,是这样的难受。
“露秋。”敛去了面容上所有的情绪,我缓缓开口:“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但是三次四次,该作何解释?”
“小姐,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玉佩明明前几天还在,真的,我可以对天起誓。我——”
“够了!”我打断了露秋的话,“露秋,你里通外人,意图不轨,纵然是有人要加害于你,但若是你本无事,这摊麻烦又怎会落在你身上。你应当知道,按家规是要杖毙的。我自以为向来待你不薄,却不想出了这种事端,说起来也是我管教不善,露秋你……”喉头噎了噎,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涌上面颊,我仿佛听不见自己声音,尽管一直在说话。喉咙里酸酸的东西搅得我想吐,露秋的面容在我眼里模糊——清晰——再模糊——再清晰,反反复复。一定是烛光的关系,我是不是该叫田顺去换根蜡烛?这样一来一回换好整间屋子的灯火估计要折腾到天亮,那我是不是可以明天再对露秋的事做出个决断,或者先将她收押?
“小姐。”田顺手上握着一团东西来到我面前。“小的在露秋姑娘的床板夹缝间发现了这个。”
透过田顺的指缝,我大约可以看出那东西黑黑的,不大一团,其中还夹杂着泛黄的碎片。我阖了阖眼,或许,我也不用看了。
田顺不同于朝晨和若言的不忍,面容仍很镇定。“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话,是娘亲常说给我听的,为什么,田顺会这时候讲出来?我甩了甩头,难道我真的该在此时做出决定?
妇人之仁最不可有,迟疑和心软不属于强者,更不属于一个首领。丝羽,你要时刻谨记,出了这扇门,你就代表了百花宫。身为百花宫唯一的继承人,百花宫的未来就握在你的手心。
冷风中,娘亲的交待清晰过耳,捏起手掌,掌心里的玉佩冰凉如雪,方正的外型更是将我的手心磨得生疼。手上的轻痛渐渐清明了我的脑子,我捏着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一条命,还有百花宫上上下下几百人的命。毒娘子和仇老大死了,不代表没有它人会来谋害百花宫。明里的敌人时时可见,暗里的敌人处处难防,数月前所经历的黑衣人事件还在时刻提醒着我。我咬了咬嘴唇,“将露秋逐出木家,永世不得踏入木家半步,如有再现,当场——”我长长的吸了口气,狠绝的迸出最后两个字:“杖毙!”
露秋的神情犹如五雷轰顶,我希望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身边的人脸上见到这种表情。那种表情会让你痛得无法言语,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无力挣扎只能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