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再说说看,我的房间又是谁可以随意出入又不会引起注意的?”
“那也只有小姐你一个人了。小姐你在房间周围布下了机关,只要小姐你一离开房间就会阖上机关,就算有人想进去,也是不可能的呀。除非……”
“除非什么?”
田顺皱着眉头,“除非,是能解开机关的人……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迟疑了下才说道:“没事,我随口问问。”我担心田顺会刨根问底,索性转了口风,“这些天我不在,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田顺想了想,猛的一拍脑袋说道:“对面红锦坊的赵老板来抓过药。”
一听他说赵爷爷来过,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赵老板病了?”
“是啊,赵老板还说想让小姐给诊脉呢,我告诉他小姐身体不太好,在后院歇息呢,这样赵老板才没有追问。不然,我真担心这事会传到……”田顺嘀咕着没有再说。
我和田顺交换了个眼神,又清了清嗓子道:“明天你去对面看看赵老板的情况,毕竟是街坊邻居,互相照应点总是好的。”
“是。”说着话,田顺又伸出手背挡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田顺困得哈欠连天,我心下不忍,于是打发他回房睡觉。自己则是在前厅静静的收拾好所有的账簿,然后转身回房。
路过后院的空地,我想起的吴是非的话来,便停下来盯着脚下的地面,很快就找到了吴是非做的记号。我伸出右脚,以脚尖在地上轻搓。很快便发现此处与别地不同,稀松的土地显然是刚填上不久。脚尖动作慢,声音又大,我索性俯下身用手翻动沙土。
正翻得来劲,就听见吱嘎一声响,东厢的门开了。
“你丢了东西吗?”阿德披着衣服从东厢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夜深人静翻沙子玩声音大,没想到还吵醒了阿德。
我站起身,拍了拍两只手上的沙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挖蚯蚓。”
阿德窒了窒,半晌才缓缓说道:“需要帮忙吗?”
我半是遗憾的说道:“这家伙狡猾的很,溜走了。”
阿德看了看我,回身阖上两扇门板,拢了拢衣服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一只手上握着一条亮晃晃的东西,另一手上则是块板子样的东西。
“阿德?”我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你失眠了?”
半夜里被我吵醒的只会像田顺那样,睡眼惺忪、哈欠连天。反观阿德,不但没有上述两种反应,更奇怪的是他手上的东西。
阿德低着头专心的划着什么,我见他不回话,又好奇的很,只好自己走过去一探究竟。
他手上那条明晃晃的东西还在晃动着,一下一下反射着微弱的星光。我走过去俯下身细看,才发现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柄匕首。此时阿德正抱着一块木板,不知在刻些什么。
借着星光我瞪大了眼睛,终于看得真切了。
“阿德,”我蹲在阿德面前,举着刚刚一路小跑从前厅药柜里取出来的药瓶递到他手边,“把这个涂在手上吧。”
阿德瞄了一眼,缓缓伸手接了过去,沉声说了句谢谢,之后又盯着那块木板出神。
“阿德,那个,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的好。你的手……”我瞄着阿德刚刚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上面早已被磨出通红的血泡,有些甚至裂开,合着血水干涸在手掌上。我真的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阿德,但这时却又感慨自己读书甚少,肚子里空空如也,想说说不出。
我正急着将肠子肚子搜罗一遍,看看能不能把还没来得及就饭吃下去的墨水翻出来。只听见阿德低吼:“你走!”
他这一吼,霎时间将我脑中吼得一片空白,我呆呆的盯着他,哪知他竟将我刚刚给他的药瓶粗鲁的塞回我手中。我本就蹲在地上,他的手劲力道又奇大,我没的防备,一转眼就摔坐在地。
“嘶——”钻心的痛楚像蜿蜒的毒蛇咬上我,我不由得抽起气来。我抓着药瓶,两手死死的挠着沙土地,就是站不起来。我一次又一次的鼓劲要站起来,怎奈伤口却也很配合的一次又一次的牵动着,反反复复不知多少回,胳膊终于没了劲。看着眼前甩头而去的阿德,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不知老天是不是故意的,天竟在这时飘起了雪花。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我的泪也越流越凶。
阿德,你可知否,连累你的父母,我的内心是多么自责。我自幼丧父,惟愿天下人阖家平安,不计贫富、不论贵贱,只求美满团圆。而我,又是何其的羡慕你,可以与父母和乐生活二十余年,我却是连父亲一面都不得见。你可以为父母亲手刻一灵牌,但我连父亲姓氏都不知。
我在心中大喊着父亲,父亲,父亲,父亲你在哪里?手上的药瓶不知何时被我捏成了碎片,我竟然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薄薄的雪地里,我踩着还没有连成片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向卧房逃去。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边,融进嘴里,苦苦的,涩涩的。
我仰头无声的问老天,我的父亲,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