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我仍是难以入眠,只好掀开被角穿鞋下地,随后抓起件衣服披在身上,点上一盏昏暗的小灯一路走到前厅。
前厅桌台下面的柜子里账簿被收的整整齐齐。随手打开最上面的一本,一行行恢弘大气的字迹跳入眼帘。
人如其字,我不禁笑了,这字不正是像阿德一样吗。
我竟没有想到,阿德一家也不是寻常人家。其父乃是一名官宦之士,只因厌倦官场才携妻带子退隐山林。倘若不是那天从宫里回来时,露秋急吼吼的告诉我,我仍是将阿德当做普通山野猎人,说不定这会儿倒是给阿德安排个采药的活计,那才真是埋没了良材。
不知不觉,手上翻页的动作快了起来,一本一本的账簿从我手指缝间滑过去,直到——
不知是这一摞账簿的第几本了,我举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这一行字好秀气,我从没见过,再细看,这账面做的也是漂亮极了。田顺何时雇了这样一个能干的伙计?
“小姐?”
听见有人叫我,我忙回头一看,竟是田顺。他披着外衣正揉眼睛,说话也是迷迷糊糊的。
“睡不着,起来转转。”
田顺放下揉眼睛的手,嗯了一声。眼睛也渐渐睁大,转了一圈,最后眼神停在了我手中的账簿上。
“可是账目出了什么问题?”田顺又扫了一眼我身旁的一落账簿,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账记得很清楚。只不过——”我将手里那本账簿递到他身前,“这几本帐都是谁做的?账记得漂亮,字也好,是你新雇来的伙计吗?”
田顺又揉了揉眼睛,接过去翻看起来。“那个,小姐……这几本账都是吴公子做的。”
听见田顺的话,我只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是不确定的又问了句:“咱们这姓吴的有几个?”
田顺咧嘴一笑:“小姐,你真会开玩笑,除了吴是非吴公子,咱们这哪里还有姓吴的呀。”
“他会做账?太不可思议了。”我摇着头盯着那一摞账本,完全想象不出吴是非叼着筷子拿着笔,一只脚还架在木椅上,摇头晃脑记完这几本账的样子。我一个激灵,“田顺,他该不会是专门做花账的吧?”
“小姐,这点你就大可放心了,这几本账我也核对过好几遍,绝无问题。而且呀,小姐,这几天你在宫里,济愈堂里里外外都是吴公子打点的,就连小姐你在四殿下那养伤的事他都打探出来了。”
“他,他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要给皇后娘娘送药嘛,小姐你不在,吴公子也算半个掌柜的,就只好让他去了。小姐你前脚刚走,后脚吴公子就起来直奔皇宫打探消息去了。”
“我就说,我在宫里那么些天,怎么也没见你们有半点动静。”我有些赌气的说道,这些人,好似真的奉了吴是非做主子。而我这个正牌掌柜,倒是做了背景。
田顺嬉笑着挠了挠头。
“田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小姐请讲。”
“这后院除了你,还有谁能够随意出入?”
田顺挠着额角想了又想,“小姐,朝晨、若言她们不都可以随意出入吗?要说起来,吴公子和阿德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