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从容又镇定的从身侧抽出帕子,在脸上抹了抹,复将那帕子掖回身侧衣服缝隙里,转而看着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羽公子,你意下如何呢?”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双手交叠置于腿上,看得出,她这是要和我谈交易了,且是极其严肃的。
“沈妈妈。”我喘了口粗气,“咱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坏了契约书这等事……不太好吧?”
“常言道,不想赚钱的掌柜不是好老板。”老鸨顺手抓了锭银子在手中把玩,一双溜尖的眼还瞟着我。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吴是非会被打扮的艳丽夺目送进某位年过半百、油头谢顶、腰坠千斤的大老爷的卧房中,我还是觉得这场面太有违美感。说到底他终是位容貌俊美的男子,此举无疑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将他卖至此,不过是为了挣点银两,倘若我不计后果的答应了老鸨的要求,那便是卖了他的命。那老色鬼一旦发现吴是非乃男儿身,必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杀之而后快,被我下了药的吴是非自然无力自保,下场可想而知。思至此,我咬了咬牙,说出句违心话来:“也不排除,有不喜欢银子的老板——”
老鸨咧嘴一笑,双眼被笑出褶子的脸挤成一条缝,看不清眼珠子。
我见过这老鸨许多样子的笑容,谄媚的,贪婪的,奸猾的,就是没见过这种仿佛要吃人不吐骨头的笑。
下意识的,我攥了攥手心里的折扇。两根银针顺势沿着袖口滑到被宽大袖角所遮住的手心里。
“羽公子。”老鸨终于不再笑,眼角一横,手在半空打了个响指。顷刻间,包厢外涌进四个彪形大汉。
“沈妈妈,你这是何意?”我故作镇定的问道,双手将一柄折扇攥得死紧死紧。
“我看,还是叫你羽姑娘更合适吧?”老鸨不怀好意的笑着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退了退,那四个彪形大汉借势一步就迈到了我和老鸨之间。
我抓着扇子,银针就藏在里面。尽管如此,我还是如同在心头揣了几个小鼓一般,梆梆梆敲个不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鸨认了出来,想想看,也是我江湖经验浅,一个平日里依靠买卖女子为生,又沦落风尘几十年的老鸨,早就成精了,我竟还敢在她面前女扮男装。
“沈妈妈无缘无故说这般话,我可是会生气的。”我将扇子在手掌上敲着,只待情况不妙,立刻送那几位仁兄上路。
“姑娘,我劝你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妈妈我肯给你银子你就该偷乐了。我这醉红楼里里外外都有人罩着,还会怕了你一个小毛丫头不成?”老鸨突然眼神一凛,凶恶的说道:“今儿,这菲菲姑娘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然……”她扫了一眼四个虎视眈眈的打手,“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乖乖听话。”
打手们闻言,一个个摩拳擦掌,手指上的骨节咯咯作响,脸上还带着凶残的笑。其中一人转了转脖子,颈骨也发出咔嚓的响声。还有一人将胳膊横起,肌肉绷在皮下,像是要涨开来。第三个人足足高出我两个头,他两手捶着胸口,黑乎乎的胸毛像发了霉长了毛的干饼铺成一片。看到这里,我已经有些脚软了。最后一个打手似乎也不愿落单,扭了扭腰,我正忐忑又好奇他有什么绝活。只听噗的一声,空中瞬时弥漫了恶臭味。我忙举了袖子挡在鼻翼前。不得不说,这些都是专业打手,用尽人所不能想的法子整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