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生意不好做了,估计咱们家的生意已经跑去了别家了,不如咱们就做些小买卖,能够吃饱饭就是。”
琼歌对着夫人说了一大堆,可夫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这么多的银子全被那两个白眼狼给掠了去,实在是令人气愤!倘若让她抓住了那两只豺狼虎豹,必定乱棍打死!
“当日那个贱人还来我房里假惺惺地说了好些话,说什么老爷走了,如今这个葛家是你在当家,还说这么大岁数了都盼着自己的儿女能够平安。好一个这么大岁数了要盼着儿女平安!她倒是和他儿子去长安城过平安日子去了,可咱们呢?”
“好歹她是咱们葛家的二姨太,也伺候过老爷,更是给老爷生了个儿子,如今倒好!老爷出殡她故意以肚子痛来做借口拉着她儿子留在家中,趁着我们不在,就一起卷走了咱们葛家所有的钱财!算好了的……他们这是提前算好了的!”
夫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因为这件事情她很生气,她方要伸出手来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这一口气迟迟吐不出来,琼歌一见情况不妙,就赶紧扶住她,大喊着:“娘!娘你怎么了!娘!”
“快,丹娘,快去请大夫来!”
丹娘有些为难了,说:“大夫……少爷,咱们现在还哪有钱财去请大夫啊!”
琼歌就赶紧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枚玉佩对丹娘说:“你去请大夫,顺道去当铺把这枚玉佩给当了,这枚玉佩是上等的好玉,能值不少钱!”
“可是少爷,这枚玉佩是老爷在你生辰的时候送予你的礼物,怎能就此当了呢……”
琼歌整个人都抓狂了,他一遍帮夫人舒着气,一边大喊着:“人都没了,还留着做什么!难道你想让我看着我娘也这么没了吗!还不快去!”
就在丹娘拿着玉佩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门之后,琛凡从房外进来了,神色匆匆地,他唤着说:“少爷,家里所有的下人都站在外头,说是要结算这个月的工钱!”
好的事情不来,坏的事情却是接二连三地来。
“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在外头等一会儿,待到大夫来了我就出去处理这件事情。”琼歌将夫人抱起来平放到了床上,随后将她的头微微地仰起来放,终于是在大夫赶到之前把这一口堵在里头的气给吐出来了。
家中的下人全都聚在了夫人的房外等候着拿工钱的事情让三姨太和琼柔她们知道了,琼柔着急地问三姨太:“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葛家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家中这么多下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发给他们做工钱呢!”
三姨太倒算是冷静,她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一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儿,就赶紧跑到妆镜前打开了小盒子。
琼柔见状就问她做什么,她便回答说:“这里是我平日里佩戴的一些首饰,还有这里。”她又从衣柜中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雕盒子,将它报到了琼柔的跟前打了开来,里头尽是一些玲琅满目的首饰。
琼柔吃惊地看着三姨太,三姨太便同她说:
“这些都是我当年嫁进葛家来所带的嫁妆,琼柔,你知道的,咱们祖上是江南的官吏人家,代代相传的好东西可不止娘手里的这么多,早前带来的一部分娘都精挑细选地给你做嫁妆了,这些娘都还留着,若是拿去当掉,定会换来不少钱财。”
正说着,她又取下了发上的几只珠钗一并放了进去递给琼柔,琼柔看着眼前这一盒子东西不禁失了眼眶,她说:“娘,这些可都是你的嫁妆……”
“当下葛家大难临头,我存着这些所谓的嫁妆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拿去换了钱财,以填补家用,缓解咱们当下的危机。”三姨太冲琼柔微微地笑着,琼柔也明白娘的心思,于是也红着眼睛回以一笑。
当琼柔抱着这些首饰走出房门的时候却发现笛江就站在门口,这是她有些惊吓,就问:“你怎么在这儿?”
“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方才所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这是我随身带着的银两,也不知够不够用了。”笛江从腰间掏出了一袋碎银子,他此次只是陪同琼柔来给岳父送行的,身上自然就不必带很多的银子,想着一些碎银子就够了,可谁知到了葛家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城西到城北也需要一个时辰,当下葛家里急需钱,没办法回去取来银子来救助,只得将身上所有的碎银子一并给了琼柔,且说:“如此一来,也少当些娘的嫁妆,留些在身边,也总归是个念想。”
丹娘请了大夫给夫人看病,可大夫这次只坐下给夫人把了一会儿的脉就摇着头说:“我早就同你们说过不要再让葛夫人受刺激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呢?现在脉象很乱,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你们还是提前做好后事的准备吧……”
大夫叹了气就离开葛家了,而夫人却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样子让琼歌想起了七日前爹就是这样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就断气儿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琼歌感觉浑身发凉,他在颤抖着,他在害怕。爹才刚走,今日才将他安葬了,娘又要离自己而去吗?
就在这时,夫人躺在床上虚弱地喊了琼歌的名字,琼歌就赶紧上前跪在床边,并对丹娘说:“丹娘,快去把三姨太和三小姐给请过来。”
“唉!”丹娘答应一声后就急忙跑了出去,琼歌则是跪在床前紧紧地握着夫人的手红着眼眶说:“娘……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
“琼歌……娘知道自己身子骨已经快要不行了……在这最后的一点点儿时间里,娘要让你答应娘……牢记你爹临死前对你说的话……如此一来我们在九泉之下才能对你放心……”
“恩!娘我知道!我一定都记得!”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琼歌还是落下了泪水。夫人紧紧握着琼歌的手,好似还有什么话要同他说,但是因为身体难受却一直没有说出来,琼歌就伸手顺了顺她的气儿,说:“娘,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儿子说的?”
“你爹……在临死前对我说……他说……”
“一定要把琉璃……给……接回来……”
“琉璃……是个……好姑娘……你别错过了……她……”
方才琼歌让丹娘去把三姨太和三小姐都给请过来,丹娘去了,只是三小姐没有跟三姨太在一起,三姨太说,三小姐跟姑爷出去有一点事儿,一会儿就会回来,她问丹娘发生了什么事儿,丹娘就红了眼眶对三姨太说:“三姨太……夫人她快不行了……”
当三姨太赶到夫人房间的时候夫人已经没气儿了,琼歌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儿默默地流着眼泪。三姨太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看着夫人紧闭的双眼,那泪水就跟绝了堤一样地喷涌而出。
“姐姐,你怎么就走了呢……”
三姨太愣愣地跪在了夫人的床前,思绪飘回到了当年他跟着老爷从江南回来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阴晴天,年仅十八的三姨太被老爷搂在怀里带回葛家。老爷将她待到了正厅,当时正厅上正站着两个女人,都是面若桃花好看的模样,只是他们似乎比自己要年长许多。
老爷搂着三姨太高兴地同她们介绍着说:“这是我此次下江南带回来的,今后便是咱们葛家的三姨太了。”
三姨太年轻貌美,才不过十八芳华,正是一朵牡丹花盛开的漂亮的时候。当时,夫人和二姨太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友好的神色。
不过好在三姨太为人谨慎,从不在葛家生惹什么事端,久而久之地,她看出了夫人与二姨太之间的争风吃醋,也瞧清楚了二姨太的心狠手辣。
时隔不久,三姨太怀上了琼柔,当时也不知是什么人在家中说三姨太这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个男孩儿,因此遭来了夫人和二姨太的妒忌。
但是老爷总是冲着三姨太,三姨太怀孕的这十个月里,老爷都没有再出去跑商,而是派了自己身边的人替自己出去做了一笔又一笔生意,如此一来才能好好地陪在三姨太的身边。
因着老爷总是陪在三姨太的身边,所以夫人和二姨太都无法接近三姨太,自然也就害不了她。但要说起她们谋害三姨太之心,相对起来二姨太表露的稍稍明显了些,什么汤药里下毒之类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回干了,总是三姨太什么都知道,却也并未拆穿二姨太。
终于熬到了琼柔的出生,大家伙儿一听是个女孩儿都乐开了花儿,三姨太知道,因为自己生出来的是个女儿,所以夫人和二姨太的心里自然是放下了一块儿石头了。
老爷也极喜爱琼柔,抱着琼柔高兴地说:“前两个都是儿子,上天终于赐我一个女儿了!女儿好啊,像你,日后出落得必定是个美人儿!”
三姨太生产后虚弱,二姨太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连前去探望都没有,倒是夫人亲手熬制了补身体的汤药端去给三姨太吃下,还细心地同她说家里的状况。从此夫人对三姨太那是关爱有加,对琼柔更是如同己出地照顾着。
后来的日子过的倒也算安稳,其实夫人这个人心眼儿一点儿都不坏,不过是贪图名利罢了。
从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可如今,夫人却走了。
“姐姐,我只当你担心老爷一个人在黄泉路上走着不放心,就下去陪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