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歌也觉得自己方才是过分了一些,于是就跟着夫人去了凉安的房间。凉安躺在床上别着脑袋,丹娘和秋菊在一旁给她盖好了被褥,夫人将琼歌晾在一旁后就上去吩咐道:“秋菊,你去厨房吩咐下去给安姨娘做些好吃的来。丹娘,你去把四周的窗户都给关上,免得冻着了安姨娘。”
丹娘答应后就去关窗,她时不时地回头去看夫人,只见夫人对凉安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心中不禁产生了疑惑,可是当着旁人的面又不好问出口,于是就憋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琛凡就带着大夫来了。琼歌认得这个大夫,他就是从前给琉璃看过伤势的大夫,那时候还指责了自己的不是。
那大夫一进门就瞧见了琼歌,但他没有做声儿,而是直接去了床前给凉安把脉,不一会儿他就起身来,夫人急切地问:“大夫,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那大夫回答:“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下子受了惊吓,让大人好好休息便是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夫人对琼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房里好好地陪着凉安,哪儿都不许去,琼歌也觉得自己对凉安做的不是,就点头答应了。
夫人在丹娘的搀扶下离开了凉安的房间,她们行走在走廊上,夫人见丹娘一直凝眉的样子便问:“丹娘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丹娘愣了愣,后微微点头说:“老奴确实是有一事不知,想要请教夫人。”
“问吧。”
“少爷跟少夫人和离了,夫人原先想的那个计划已经不能执行了,可为什么夫人还要对安姨娘这般好呢?”丹娘问。
夫人笑答:“一只老鼠伪装成一只猫就想钻进猫窝和猫生活,你觉得猫能眼看着一只老鼠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吗?”
“凉安从前是烟悦楼的女子,即便她现在离了烟悦楼,可她的过去还是被众人知晓,这样一个女子配做我葛家的儿媳妇儿吗?倘若现在我不对她好,日后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借机发挥,那咱们葛家的孙儿岂不是要跟着这个女人一块儿离开葛家了?”
面对夫人所说的话,丹娘虽然是似懂非懂,但她却是明白了其中的一个道理:等到凉安把孩子生下来后,夫人就将孩子抢夺,然后把凉安驱逐。
这样做,对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确实是狠了些。
两个月后,珠城成南的大街上是一副热闹的景象。琉璃将自己在葛家商铺中用的低价裁卖次等布匹的方法放在了自己铺子里用了起来,近期来买布匹的老百姓可不胜少数,铺子里是一副热闹的景象,生意好的时常让她和锦瑟忙不过来,韶华就会抽空过去帮帮她们。
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沈父就上街去晃悠晃悠,到了收租子的时候就会一路过去收租子,即便琉璃说远的地儿就不用他去了,可他还是执意要去把那些租子给收来,然后交给琉璃,琉璃就拿着自己做生意赚来的一部分钱和这些租子一块儿拿回去还给冯伯父,还了之前欠他们的那些债。
前段日子偶然在街上遇到了阑廷,琉璃同他打招呼,他也同琉璃打招呼,说了几话后才得知,阑廷已经成亲了,他的娘子还怀上了。算一算阑廷和琼柔之间的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个把个月了,琼柔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
他们曾爱得死去活来,可最终还是形同陌路地活着。琉璃想起了琼歌,他最近……过得还好吗……
此时此刻的葛家大院儿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这大早上的凉安就跟杀猪一样在房里叫,秋菊在外头听到她的叫声就赶紧大喊:“来人啊”,然后慌慌张张的叫他们赶紧打热水来 夫人匆忙赶到忙问是怎么回事,秋菊说:“安姨娘这是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快!丹娘,你去让李叔把少爷给叫回来 快点儿!”说完 夫人就跟着秋菊往房里去了。
这会儿都生了快一个时辰了,琼歌站在外面也是又着急又高兴的,因为他要当爹了!房里传来了凉安的尖叫声,三姨娘站在琼歌的身边咧着嘴巴说:“许是个大胖小子呢!”
屋子里,凉安两手抓着床头的绳子满头大汗地大喊着,夫人在一旁着急地让她深呼吸吐气,秋菊则是在给她接生,大喊着:“使劲儿!使劲儿!”
凉安咬紧了牙关使着劲儿,这十月怀胎生个孩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看见了看见了!看到头了!再用力!用力啊!”
听着凉安凄惨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琼歌则是担心的看向了三姨太,他说:“三姨娘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呸呸呸!别瞎说,女人生孩子啊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以后可得对凉安好点儿啊,毕竟她十月怀胎的不容易啊”
在琼歌点着头的时候,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大伙儿都高兴的时候这声音却又突然止了,“这是什么意思?”琼歌问。
房间里,秋菊抱着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发愣,夫人着急地跑上前去看了看孩子,只见孩子紧闭着眼睛,于是就问:“这怎么回事?怎么才哭了几声就不哭了?”
见秋菊没有回答,夫人就伸手去探孩子的气息,她突然大惊失色,却没说一句话。
凉安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夫人和秋菊的神色,有些担心就撑起身子来 ,丹娘匆忙上前扶她,待她坐起来后便问夫人:“娘,孩子怎么了……”
夫人回眸看了看凉安,突然哀叹了一口气,说:“造孽啊!看来这个孩子没有福气啊……”
凉安不敢相信事情是自己所理解的那样,她看向了秋菊,说:“把孩子给我”
秋菊有所犹豫,凉安就如同疯了一样的大喊:“把孩子给我!”
夫人出了房间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琼歌急切地上前问道:“娘 ,怎么了?”
夫人说:“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只可惜没有福气,生下来没一会儿就没气息了。”夫人摇着头离开,琼歌愣在了原地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匆忙冲进了房间,却瞧见凉安抱着孩子哭的这般伤心欲绝。
他走上前去看着孩子闭上眼睛的样子,白白胖胖的,同自己像极了。
所有人都很难受,夫人更加的难受,她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孙子了可这孙子偏偏没有福气就这么没了。
她狠下心来对丹娘说:“丹娘,你去账房给取些钱来给凉安带上,毕竟人家也给咱们家生过一个孙子,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丹娘有所不解,便问:“夫人,您这是……”
夫人舒了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睛,说:“烟悦楼的女子万万不可留在葛家。”
房里,凉安正抱着她可怜的孩子哭着,琼歌站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盼望的儿子在还没睁开眼睛看看他爹的时候就离开这个人世间了。就在这时丹娘进房来,她走到琼歌的身旁轻声地说了几句,琼歌大惊:“娘怎能这样做!”
丹娘也很无奈,这决定是夫人做的,自己只能照着夫人所说的去做而已。琼歌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凉安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看向了琼歌冷笑了一声,说:“怎么,夫人现在是要逐我出门吗?”
见丹娘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便抱着死去的孩子虚弱地下了床,踉跄地走到丹娘的跟前冷笑着说:“好,我走。”
谁也没有想到凉安会答应就这样离开,原以为她会在葛家大闹一场后被夫人赶出门外,却不知她心甘情愿地答应离开。秋菊给凉安收拾着包袱的时候凉安就一直站在旁边抱着孩子,她低头看着孩子闭上眼睛安详的样子,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来。
琼歌站在他的身边一直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可他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娘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让她离开,她才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的紧,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即便是要赶出家门那也得等到凉安把身子调理好了以后才行啊。
凉安进门的时候带的东西就不多,所以秋菊给她收拾出来的包袱里也就那么几件东西。凉安从秋菊手中接过包袱后就要转身出去,丹娘却在一旁叫住了她,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囊子递到凉安的跟前,说:“凉安姑娘,这是夫人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凉安盯着丹娘手中的小囊子看了许久,突然冷笑着说:“收下,当然要收下,葛家欠我这么多,这么一点儿钱就当是我为我儿子办一场像样的葬礼了。”
凉安抱着孩子迈出了房门,琼歌就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三人将凉安送到大门前的时候李叔为凉安开了门,凉安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迈出大门后,琼歌突然喊了凉安的名字,凉安回头,冷冷地看着琼歌。
琼歌看着凉安的那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两个人好过,不如就说些安慰她的话让她宽宽心吧……
当琼歌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凉安微启了她苍白的嘴唇对琼歌说:“从今日起,我凉安和你葛琼歌就此恩断义绝。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可咱们的儿子没有福气做葛家的孙子,我也不怪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但是葛家,葛家不同。葛家欠我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一袋的钱。葛家是怎么对待我,怎么对待我可怜的儿子的,我凉安在今后一定会一块儿讨回来,还我和我儿子一个公道,我一定会让葛家夫人跪在我的跟前求我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