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沉眸退出了房外,琉璃面带一抹浅浅的微笑走上前去,她从柜子中拿取了琼歌今日要穿的衣服走到了琼歌的身边,琼歌见她伺候自己穿衣也是很寻常的就伸出了手去穿。
伺候他梳洗完毕后,琉璃去书房里取了那一纸休书来,她走到琼歌的跟前微笑着将手里的休书递上前去,说:“休书我已经拟好了,你在上面签字画押便是了。”
“什么?”琼歌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了琉璃,“休书?”他接过了琉璃手中的一纸休书皱眉看着。此刻,琉璃开口说道:“我沈琉璃敢对天发誓,七出,我只犯了一条无子,其余的我没有沾染一条。”
“你昨夜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也无力同你解释,今日我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就有必要同你说清楚。昨日韶华前来葛家是来告诉我他派出去的人在江南一带找到了锦瑟,昨日他已经启程去了江南。”
“琼歌,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倘若没了信任,这婚姻便死了大半儿了。昨夜你没有相信我,我想赶在我们之间的婚姻还没有到死绝的地步,咱们好聚好散。”
“你从我们成亲开始就说要给我一纸休书,让我答应和离,今日我终于答应了,你等到了,签字画吧。”
琼歌看着手里的休书发呆。从前期盼这一纸休书是因为他觉得此生与这个叫沈琉璃的女子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可在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所谓爱情的时候却突然取得了这一纸休书。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签字画押?”琼歌苦笑着说道。
琉璃上前轻轻地抱住琼歌,微笑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琼歌,咱们好聚好散吧。”
她落泪了,忍了这么久她终于是落下了泪水。从前不论她在葛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论葛家的人要怎么驱逐自己离开,她就是不走,她说这辈子死也要做葛家的鬼,只因为当时他和琼歌之间还没有产生信任更没有失去信任一说。
如今,他们拥有了信任又失去了信任,这是这场婚姻中最大的败笔。
未曾得到就没有失去,得到了又失去,这往往让人更加难受。
与琉璃相处了这八九个月,他早已清楚琉璃的性格脾气,她若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头。
看着琼歌在纸上签字画押后,琉璃的脸上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她拾起那张休书后笑看着琼歌,说:“我就不跟父亲母亲道别了,劳烦你帮我同他们打声招呼吧。我走了,再见。”她拿着包袱转身就走了。
琼歌站在房里仿若是丢失了灵魂一般,“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仅仅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琉璃与秦芳拿着包袱站在葛家大门外,不少路人都朝她们看来。琉璃对秦芳说:“秦芳,我对不起你,没能让你在琛凡的身边。”
“大小姐,你说什么呢……”秦芳微微的低头。即便从前一直希望琉璃早日离开葛家脱离这地狱一样的生活,但当她们真的离开了葛家的时候,她却有些不舍了。那要多久才能再见到琛凡呢……
望着琉璃离去的身影,李叔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关于葛大爷休妻一事,家里上上下下都传开了,大伙儿都说:“少夫人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被大少爷给休了呢?”
“诶,我听说啊,是昨日少夫人私会冯府的少爷被咱们大少爷知道了,大少爷一怒之下就休了少夫人呢!”
“不对不对,我想应该是因为少夫人嫁到葛家快一年了这个肚子也没有半点儿声响,这才被休的!”
“什么啊,依我看啊,这全都是因为新来的安姨娘!你们可听说过,安姨娘从前是烟悦楼里的女人啊!”
“这事儿谁不知道?少爷从前就是因为这个安姨娘闹着要休妻呢,只不过当时咱们少夫人死也不肯,只是今儿突然就休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凉安站在这些下人身后好一会儿了,她轻咳了两声,待到所有人都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便笑起来说:“早啊。”
在人家背后说人家的长短这就足够让人心慌了,可偏偏被说的是她们头上主子,这下祸可闯大了!那几个说三道死的小丫头都慌张起来,凉安便轻笑着说:“干嘛这般紧张,我不就同你们打了声招呼吗?做事儿去吧。”
凉安挺着大肚子离去后,秋菊便上来小声地同她们说:“在葛家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行了,不同你们说了,你们自己小心点便是。”说完,秋菊便跟上前去了。
老爷和夫人坐在大堂上快要半个时辰了却都没瞧见琉璃和琼歌来请早安,原是想要派人去看一看的,却突然瞧见琼歌独自前来,便问:“琉璃呢?”
琼歌愣了愣,后走到了二老跟前跪下,他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仿佛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老爷见了便问:“你娘问你琉璃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走了。”琼歌低声说。他的脸上是遮不住的失落,他的心也在隐隐作痛着。
夫人疑惑,便问:“走了?走去哪儿了?”
这时丹娘在一旁紧攒了双手,随后靠在了夫人的耳旁轻语了几句,夫人大惊,扯着嗓子问琼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我们商量!”
老爷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就问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他们今早在房里写下一纸休书,和离了!”夫人皱着眉头说。
“这……”老爷也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琼歌。
夫人又继续说着:“原先你要休妻爹娘不答应,琉璃也不答应,后来娘要你休妻你不答应,琉璃死也不从,现在倒好了,娘希望你们两个好好过,你们的倒是给我闹了这么一出!琼歌,你给爹娘一个解释,为什么要休妻!”
不管老爷和夫人怎么问,琼歌就是不说。他和琉璃这样突然的分别,只因为一件事儿,信任。
繁华的大街上,琉璃和秦芳一路就这么走走停停的。琉璃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走在人群中竟是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大伙儿都在讨论着葛家的大媳妇儿怎么背着包袱拿着休书出来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事儿就传的满城皆知了。
沈父同冯老爷冯夫人坐在房里,三人都是皱着眉头的模样,沈父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冯夫人看着沈父这般焦虑的模样,便说道:“老沈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一会儿琉璃回来了你就亲自去问问,千万要好好说话啊,孩子心里也必定不好受。”
沈父正叹着气呢便瞧见老管家领着琉璃和秦芳进门儿了。沈父见到琉璃的时候,琉璃的脸上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的,看不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走到房里的时候先是叫了一声“爹”,随后又称呼了“冯伯父、冯伯母”。
冯夫人走上前去拉起琉璃的双手,说:“孩子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你爹商量商量,害的你爹为这件事儿担心的呀。”
琉璃冲着大家伙儿莞尔一笑,后走到了沈父的跟前说:“爹,女儿做事儿从来都是三思而后行的,和离一事也是我琢磨了一晚上才决定的。这是休书。”她将休书递上,之后退了一步在沈父跟前跪下,说:“爹,都是女儿不孝,但望爹不要生气,女儿也是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着想。”
冯老爷冯夫人站在一旁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一块儿离开了,他们觉得这件事儿得让老沈父女二人好好聊聊。秦芳也退到了门外,离开时轻轻地将房门合上。
对于和离一事沈父很是生气,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有同自己商量,拿着一纸休书就回来了。只是看着琉璃跪在冰凉的地上,做父亲也很是心疼,于是他赶紧站起身来上前扶起了琉璃,且说:“琉璃你起来,这大冬天的你跪在地上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琉璃被沈父扶起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沈父看着琉璃,琉璃也看着他。她爹原是开口要说些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他知道,琉璃心里也苦,这会儿就不必再说别的什么了,万一再刺激到她那可就不好了。
可是琉璃却开了口,她说:“昨日韶华来葛家告诉我,有人在江南找到锦瑟了,我很高兴,总不能拉着人在门外站着说话吧,于是我就请他进了屋,我俩坐下来好好谈了谈。”
“但就是因为这件事儿,被有心人听去了大做文章传到了琼歌的耳朵里,他一口咬定我和韶华之间有什么。我解释了,但他没有信,我就不想再解释了。”
“爹,我和琼歌的分离不是因为葛家待我不好,也不是因为凉安怀了琼歌的孩子,而是我与琼歌之间已经失去了夫妻之间该有的信任。我承认和他分开我心里非常难受也非常不舍,但我不想一直忍着,在葛家咬紧牙关过日子。”
听了琉璃同自己所说的这么多话,沈父轻叹了一口气儿,说:“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自打你嫁到葛家后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爹和你娘就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你许配给葛琼歌那个混蛋,让你在葛家受尽屈辱吃了这么多的苦。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就安心的过往后的日子吧。”沈父说。
看着爹离去的背影,琉璃的鼻尖儿一下就酸了。秦芳进房来走到琉璃的身边,琉璃咬着嘴唇哽咽着说:“秦芳,我觉得我对不起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