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穿着孝衣跪在沈母的灵堂前,琼歌也同她跪着。不一会儿,韶华从外头进来,他支退了周围所站着的下人,后走上前去凝眉唤道:“琉璃。”
琉璃与琼歌都闻声望去,只见韶华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说:“昨日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你说。”
“什么事情?”琉璃问。
“昨日夜里沈府突然起了大火,火势迅速蔓延,街坊邻里都说这火烧的异常诡异。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会突然着火呢?为什么这场火这般凶猛,吞掉了整个沈府呢?这些都是我所想问的。”
“后来大火扑灭了,我便四处去看了看,发现地上的水面上浮着一层燃油!我估摸着是有人蓄意放火。”
琉璃赶紧拉住韶华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韶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们沈府近日里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琉璃皱着眉头站起了身,仔细回想从前的一切,后说:“我们沈府从来都是老老实实赚钱,做的都是诚信生意,周围街坊邻居的我们也都时常照顾到,打我出生到现在,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韶华沉眸说:“这场大火绝对是人为的。我今日会去报官,这件事儿还是得交给衙门里的人。”
在葛家二老得知沈府发生这等大事后,老爷的面色有些难看,夫人是直接拉下了脸面说:“从前给琼歌挑选媳妇儿,就是看在沈府家大业大,家教严谨下才决定与他们结为亲家,现在倒好,一场大火烧的是一个子儿都没留下!”
“琉璃嫁到咱们家这么久了,也没见她那个肚子有什么反应,这桩婚事,我是该重新斟酌一下了。”
琼柔坐在边上很惊讶的看着夫人,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三姨太摁住了手,三姨太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二姨太在一旁是一句话都不说。她心里也在害怕,昨夜将铃儿翻入井底后就彻夜未眠,总觉得铃儿就在自己房里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今日一早起身洗漱的时候还在害怕这件事儿会被别人知道去,哪管的上沈府的那挡事儿。
可就是那么巧!忽然闻得沈府遭遇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火后烧的精光,这葛家上下的视线全都转移到沈府那边儿去了,谁也没发现铃儿在昨日夜里凭空消失在葛家大院内。
当真是没有人发现铃儿失踪了吗?不然。
琼易在今早起床的时候曾多次唤过铃儿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得到铃儿的应答。于是他走出房去抓着经过的下人问了一番,问他们有没有见到铃儿,他们都说没有瞧见。寻找未果后,才回了房间,心想铃儿许是如同寻常一样跟着府里的下人外出采购去了,还没回来罢了。
只是琼易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怪怪的。这是,忽闻沈府昨夜大火一事,便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大堂,也没顾得上别的事儿了。
夫人坐在那儿说了那些话后,老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众人都散去后,三姨太便拉着琼柔的手去了自己的房中。琼柔一进房间就生气地甩开了她的手,说:“大娘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对这桩婚事得好好斟酌?我可是听说当初是大娘亲自上门提亲的!”
“要把琉璃娶回咱们家的是大娘,得重新斟酌的也是大娘,这玩的是哪出!”
“琉璃嫁进咱们家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可从头到尾都是一声不吭的,有什么苦痛都往肚里咽,这样的儿媳妇儿大娘不是喜欢的紧吗!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难道就因为沈府的一场变故吗!”
“我从前以为大娘这个人很善良,从小到大对我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在今日看来,大娘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连一点儿渣都不剩了!”
啪——
三姨太的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了琼柔的脸颊上,说话声戛然而止。长这么大,娘可就没有打过自己,可光这两天,就挨了娘的两耳光,琼柔当真是觉得委屈。
她捂着左脸颊瞪大了眼睛看着三姨太,三姨太打了琼柔一巴掌,这只手也就在半空中颤抖着。她心里是心疼琼柔的,因为从小到大,琼柔就跟宝贝一样,懂事又可爱,全家人都很喜欢她。
短短三日,自己就打了她两巴掌,她的这颗心啊也就跟着琼柔疼了起来。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于是三姨太柔声道:“琼柔啊,这些话咱在房里说便是了,可千万别传到外头去!咱们母女二人在葛家这么久,可都是恪守本分的,从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倘若这些话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恐怕咱们的好日子可就过到头了!”
看琼柔的情绪有些稳定下来后,三姨太又语重心长的同她说:琼柔,娘知道,你与琉璃关系甚好,娘也知道你在为琉璃抱不平。可当今世道就是这样,各家婚嫁之事都是讲究个门当户对,这事儿你应当要理解一些。”
“琉璃原是名门千金,只可惜一朝一夕间沈府的变故使得她们家境败落,沈琉璃今后也不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夫人有句话说的是不错,琉璃嫁进咱们葛家也有几个月了,可也没见那肚子有半点儿的反应。”
“这件事儿夫人私下里也同我提起过,也在饭桌上提过这件事儿。倘若琉璃不是沈府的大千金,怕是夫人早就与琉璃翻脸了,哪儿还能让琉璃在之后还跟着琼歌去商铺学做生意呢!”
“琉璃膝下无子,就单凭这一点儿,这日后在葛家也别想过什么舒坦日子了。不过,夫人好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也不会真的把琉璃怎么样,只是看脸色是难免的。”
“哎,琼柔啊,当下你该担心的不是琉璃的事儿,而是你自个儿的终生大事!你可千万不要再与那个送大米的小伙来往了啊,听到没有?”
琼柔早就凝眉了。在她看来,夫人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就是明摆着的落井下石!不论娘现在同自己说些什么,她都不想听。“我的终身大事我自个儿能决定。”说完便离去了。
回房的路上,琼柔想起了昔日里琉璃在葛家受的那一桩桩委屈,不禁心疼起琉璃。她暗下决心,日后若有人再伤害她这个好嫂子,她必定与那些人没完!
夫人跟着老爷回了房。老爷走进了书房,夫人去了里屋,老爷却突然唤了一声“夫人”,夫人便折回去走到了书房里站在老爷的跟前说:“老爷可有什么事儿?”
老爷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将桌面上的纸张整理了一番后略有深意地看着夫人,良久才说:“夫人,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太重了些?”
“什么话?哦!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从前琉璃是沈家大小姐,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是了,底下有没个一儿半女的……”
“夫人,从前你不是很喜欢琉璃这孩子吗?你说她温婉贤淑,德才兼备,举止得体,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还说琉璃与琼歌的这门亲事定的好……怎么,这些话全都不算数了?”老爷问。
夫人的眉头一挑,微微地晃了晃脑袋,微抬着下巴说:“那还不是看琉璃是名门之后吗。”
“夫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咱们不能这般看重啊。”
夫人不乐意了,说:“钱乃身外之物,可咱们葛家的亲事也得是门当户对啊!现在沈府一贫如洗,那琉璃与琼歌这门亲事,就不算数!”
烟悦楼里,凉安穿着红衣坐在窗边儿看着外头来往的人群,再抬眸望去,正能瞧清“葛家”二字。沈府没了,沈琉璃就什么都不是了,葛家人定会瞧不起琉璃,或许现在正谋划着找个机会把她赶出去呢!
呵呵呵,如今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抓住琼歌的心,日后等琼歌亲自接自己进门,接替沈琉璃这个葛家的大少奶奶。
七日之后,沈母下葬。
一日之后,琉璃与琼歌戴孝回到了葛家。
前脚才刚迈进葛家大门,就听见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披麻戴孝的,多不吉利!”
闻声望去,夫人穿着暗红色的衣裳,带着金灿灿的头饰与耳环正朝着他们走来。琉璃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母亲,她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是从母亲口里说出来的,于是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含泪水,轻声说道:“母亲,我娘去了,我在为她戴孝……”
“我当然知道你再为你娘戴孝。只是这里不是沈府也不是冯府,而是葛家,八日了,你既然回来,就不该把身上的晦气一并带回来。秦芳,还不快带少夫人回房沐浴更衣,换下这身衣裳?”
夫人眉头一挑,说了这番话。这让秦芳觉得浑身不舒服,正要反驳的时候却被身旁的琛凡给轻轻地一撞,示意她不要同夫人顶撞。
琼歌也觉得母亲这样不对,便说:“娘,岳母刚去,我与琉璃戴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