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修仙盛会前,江宁去了霖微毁仙炉,见其中空空如也,她嘴角是很浅淡的微笑。十世姻缘书,如今已有了终结,待这次盛会后换了命格,来日怕是再也无缘相见了,江宁竟觉几分惆怅。
“阿宁。”
有人轻声唤她,江宁沉默良久,转身看那人,一身红绸如血,江宁已是习惯。
“温师叔可有事?”江宁淡笑抬眼。
“此次盛会,你要小心些。”温闲笑得温润如水,江宁点了点头,便结阵去了修仙盛会。
“多谢师叔。”清淡飘渺的四字,温闲笑得淡然。
“仙修?魔修?”守门的老者拿笔问得淡然。
“仙修,散修。”江宁淡声,她一四顾,已无多少人还在门外。
老者拿笔勾了勾:“什么名姓?”
“江宁,安宁之宁。”
“滴了血,便进去吧。”老者将黄纸递到了江宁面前。
江宁召了剑气,一滴血顺着指尖滑下,似乎早已习惯,收了手,江宁便走进了门。
修仙界大派只需掌门登记,所有弟子便可入内,居住伙食的条件,也比散修也好许多。看着如柴房无多大差别的屋子,江宁思索半晌,决意还不如睡屋檐上。
“小和尚,你怎么不理我?”一声娇俏打断了江宁的敛气,江宁抬眼看,只见一个小仙修拉着小佛修的手不肯放。
“佛修仙修本不同道,施主若是再不放手,我……”小佛修气得满脸涨红。
小仙修‘哼’了一声,嬉笑着将小佛修的手抱进了怀里:“不放不放,小和尚,你要如何?”
“为何还在此处嬉闹?”男子眉目清冷如雪。
“弟子拜见掌门。”小仙修面色一红,低着脑袋拘了礼,便结阵一溜烟跑了。
小佛修也不多说,只道了声‘多谢百里掌门’,便小步离去。
“宁儿,”若不是月色冰凉,也知百里遇的野心之大,江宁还真觉得前时那个师叔回来了。
“百里掌门。”江宁唤得疏离。
“宁儿,过几日霖微便要落雪了,你说过……”
江宁前时应许了太多,她记住的也是很多,但她只是淡然抬眼,打断了百里遇的话:“百里掌门若是要看雪,还是找他人一齐吧。”
‘来日修成了仙,师叔,我们是不是不会老了?’
‘那人间戏台上的白首,宁儿和师叔就演不成了……’
看着江宁哭丧着脸,百里遇眉间轻笑,暖如融雪:‘那师叔便和宁儿看一场雪,霜雪吹满了头,也算同经了白首。’
可到了最后,说好的都成了一句嘲讽。
江宁此生,唯一不信的,便是欢喜你……这种话了。
“宁儿,你可是怪师叔那日未曾保护好你?”
“从未怪过,”江宁淡声,看着月色的眉眼也是漠然,“那日的事,百里掌门往后便忘了吧。”
“风大了,百里掌门若是再不回去,霖微弟子该是急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见江宁不愿再多说一句,百里遇轻皱眉心,在江宁身边捏了防风咒,淡声道了句‘早些休息’,便结阵离去了。
待人离去,江宁的脸上,总归多了分复杂的心意。食色,人之性也。她欢喜的,定不过是百里遇的那张清冷面皮。念此,江宁心淡了些,她结好了阵,闭眸敛气起来。
“你是散修,便去那边看此次盛会吧。”素灰长衣的男子指尖轻点了点远处,江宁也不多说,便御剑飞了过去。
散修处人多嘴杂,倒也热闹非常,不似修仙大派处那般肃静。
江宁浮于半空,看着两个不同派别的人相争,一个剑意慌乱,一个剑意浮躁,倒也真没什么看头。
“小女娃,你修剑意居然不寻个门派?”一络腮胡大叔凑近了江宁,笑得乐呵呵也无恶意,“你可知道,剑意这东西,有人指导可比自己摸索要快得多。”
江宁听着也是点头赞许:“确是如此……不过,有些自己摸索的剑意总归要比他人那学来的,用得顺手的多。”
“也是,瞧台上那些名门正派,教出来的也不过如此。”络腮胡大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些不过是外门弟子,待会,应会精彩些。”江宁淡笑。
“各派掌门入位了,小女娃,你快看看。”大叔扯了扯江宁的宽袖。
江宁也不觉不适,坊间的散修总归是多亲人些。抬眼顺着大叔所指的方向望去,皆是一袭脱尘白衣,或是一身墨蓝交错的道衣。
“喏,你瞧瞧,最那边那个,是歧休门掌门……而那中间那个,是修仙界最大一派,霖微门的掌门……”
“听闻他至今还未有仙侣……”
江宁本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大叔话锋一转,江宁抽了抽嘴角,打断了络腮大叔的话:“那霖微门左侧那个……”
“噢噢,那个呀,是合欢门掌门,仙侣听说是一年便换一个……啧啧……”
“再左侧那个呢?”江宁对他人仙侣如何,根本没什么兴致。
“那个是千秋门掌门,听闻他……”
江宁见拦不住大叔八卦,便只好默然听他唧唧歪歪。
台上人的剑意有好有差,多见浮躁,少见沉稳。
江宁支着脑袋看,络腮胡大叔却已是支着他的法宝葫芦,睡得香甜。
散修很少上台,总归是因为修仙大派看不起散修,散修也无心争些什么。
“这小女娃怎可扑到霖微掌门身上?”有人一声惊呼,江宁抬眼看去。一袭桃花粉裳,娇柔女子窝在白衣男子的怀里,一脸娇羞。
江宁的面色极淡,终归是移开了眼。
“这小女娃倒长得几分可爱……不过不算绝色,霖微掌门挑仙侣的品味未免低了些。”
“那小女娃还没小女娃你好看。”边上的络腮大叔朦胧着眼,像是被人惊醒。
江宁听着一口一个小女娃,只是淡眼道:“在下江宁。”
大叔听了‘噢’了两声,便笑道:“小女娃,你可有仙侣?”
江宁抽了抽嘴角,淡声道:“我……”
“阿宁。”
一声温雅,有人揽过了她。江宁本欲召出剑气,很清淡熟悉的花香,江宁淡眼。
“霖微门温长老?”
温闲笑得优雅:“便是。”
“小女娃,你的仙侣可是温长老?”
江宁见温闲一双清眸流波千里,情深几许,也不好拂了温闲的面,她便淡声道:“来日,许是是吧。”
络腮大叔乐呵呵地笑了:“来日,小女娃,你可要叫上大叔喝些喜酒。”
“自然。”江宁无视了温闲的讶然轻笑,淡声道。她准备过了此次盛会,便与温闲全盘托出前世相托之事,那时温闲想起了前世,便不会再欲与她有所纠缠了吧。
江宁想着,温闲揽着她的腰轻笑,眉目间,风华无两。
桃花千里泛滥,淡粉色的雾气恍然飘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引来了各门派的目光:“霖微弟子花夕应战,千秋师兄有礼了。”
江宁看着,也就微微扬了扬嘴角。
“花师妹可要小心,师兄可不会怜香惜玉。”男子笑声朗朗。江宁笑了,这种剑意都还不纯的人,八成片刻便会被花夕打下了台。
花夕召了剑,一阵淡淡的金光拂过,人群中发出了唏嘘声。
江宁看着剑也是一愣,神品的灵宝,花夕的仙缘真是令她见一次惊叹一次。
男子毫无意外地被轰下了台,再有人迎战,也是要比花夕的修为高了好几层的别派弟子了。
百里遇只是淡然地饮着茶,眉目间只是清冷如雪。
看着一个个被花夕轰下台的人,江宁也就淡然一笑。
“你竟可唤兽来帮战?”一别派长老拍桌而立,眼神灼灼。
“花夕不才,些许拿不出手的本事罢了。”
江宁用指尖敲打着剑首,倒也有些不懂为何破阵仙没出现治治花夕。
“待会你去迎她,她身上有魔界之物……”未听清破阵仙说了些什么,江宁只是弯着嘴角一笑,江乐娴果真把她放于灵宝阁的惊云送与了花夕,而花夕果真带了来。
“那魔界之物与你们有何关系?”江宁淡笑。
“她用那阴德阵法收了不少兽魂,若是要让她名誉败得惨些,自然是连着那毒器的事也一块揭露出来。”一女子在江宁耳畔娇笑。
江宁支着脑袋半晌,笑道:“若是我撑不到她用那毒器之时呢?”
“小姑娘果真是资历过浅,你可用话激她呀……”
“待心慌了,什么损招不会用的?”
听着女子笑意盈盈,江宁脊背一阵发凉,她的面色也淡了些。
“可是无人迎战了?”花夕一声娇媚惰懒,说得也是委屈。
江宁面色一顿,召出剑意便跃到了台上,她拘了礼,便淡声道:“在下江宁应战,霖微道友有礼了。”
江宁的眼角,瞥见江垣一脸讶然,百里遇也停了茶盏。
“江师姐……你果真……叛门了?”花夕一眼讶然后,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叛门?”人群一阵哗然。
江宁抬眼淡然,并未说些什么,花夕也召出了江宁未曾见过的元婴巨兽。
“这小女娃果真心狠,连他人门派的镇兽也不放过。”耳畔一声怒骂,江宁淡了眼,“不过这镇兽也只是摆着好看罢了,没什么实用。”
江宁使出杀伐剑式,人群又是一片哗然:“这……这不是上古剑法之一的杀伐吗?”
“据说使此剑意者,来日定是满身罪孽。”
“欲收杀伐,必要见血……这小女娃为修剑意,真是连命都不要。”
“这些俗人真是好笑,杀伐剑意可是仙界难得认同的剑式之一,他们竟如此嫌弃……真是粗俗。”一老者在江宁耳畔冷笑道。
花夕所召灵兽并不算上品,江宁不语,敛了剑气,手起刀落,便斩了那只灵兽。
看着花夕,江宁淡眼。
许是江宁太过沉稳,花夕凝了手上的灵气,欲做佯攻。看着花夕指缝间的惊云,江宁并未躲闪。
“这女娃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一只摆着好看的元婴灵兽被杀,她便要用暗器。”
‘噗’,江宁听着惊云没入骨肉,一阵毒血迅速逆流,江宁噎了口血。
“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要死在她手下了。”看着花夕招招致命,江宁因中了毒,躲闪起来,也有几分吃力。
“大胆,你这女娃居然在修仙盛会用魔界之物,可是……”
看着一白衣老者从云中跃出,江宁嘴角一分笑意伴着一丝鲜血。意识混沌,有人揽住了她。
“为何?”男子言辞温雅间带着心疼。
江宁看着一身红绸如血,总归安心了许多。
“上玄仙……”江宁一声轻唤,便昏睡了过去。
“为夫在。”男子轻声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