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国先生,大事不好了!”
福安镇的后山,久久的安逸平静被习以为常的急报声打破,在工厂外忙碌的工人再次看到了急匆匆的传信员,他们只是相互一笑,对这司空见惯的行为也不再妄加揣测,安心做自己的工作。只是这种报酬极高的劳动似乎不太适合他们这种干惯粗活累活的人,总觉得身体在这几天有些说不上来的不适,虽然没查出病因,但已经病倒的几个还是给他们拉响了警报,他们决定明天就辞去这份工作。
“铁国先生,大事不好了!”传信员又是直接铁国的房间,此次却看到了一个神秘人,“菁夫人好!”传信员立刻弯腰行礼。
偌大的空间中只有站着的铁国,只是铁国面前悬浮着一个装饰精美圆形阵法,阵法之上投影出一个神秘的黑影,她仿佛就是黑夜的源头,一眼望去也会将自己染黑,那种能够吞噬一切包括光明的摄心动魄的黑色,正是这从未露面的“菁夫人”的代名词,他正是铁国兄弟为达成梦想而借助的族外力量中派下来的领路人。
“既然你们有话要说,那我就暂时回避了!”菁夫人操着一口难分性别的中性声音开口说道,黑影即将隐去的瞬间被传信员急忙喊住。
“这是一个我们都谁都没有想到的信息,它可能会打乱我们目前的计划!”传信员抬起低垂的眉眼,死水般眼睛深处开始泛出阵阵波澜,慢慢吞噬掉他们曾经的野心,“龙川海月出现在了福安镇!”
“什么?”铁国猛然回过头,恶鬼般看着传信员,颤抖的双瞳盯看着他眼睛深处的那汪死水,很快他便从那无根死水的后面发现了这死水的根源——猛扎在胸口深处的恐惧,“你说的,你说的……”铁国迟迟没有说出“是真的”这三个字,因为他不想再欺骗自己,这五雷轰顶一般的消息绝对真实。
“你是如何得到,并确定这条消息的真假?”铁国将信将疑地继续问道,但他颤抖的拳头却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我去调查最近那群伤病员的情况时,在走访药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身影。当时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的模样,真的与那个小东西出奇相似,怪不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传信员提吊着胆子如是解释,他也无法挥去那道阴影,谁都不知道那张拥有世间最纯真笑容的脸庞给予他多么巨大的杀伤力。
传信员也没料到铁国竟会如此震惊,这座借由铁国身上所负载的六代光码试用版的力量而建立起来的建筑在那一刻也出现了可察的颤抖,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虽然确定龙川海月的实力绝对不强,因为家族对他的行踪没有放出半点风声,只限家族高层知晓,这说明他的实力距离自保还有些距离,但他也是传承千年的名门世家的传人之一,怎么会没有半点保命能力呢!而且一旦此次刺杀不成,随之而来的族长一脉的一系列反扑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镇定!”一袭黑影长衫的菁夫人用这两个字瞬间安定住了局面,神秘性赋予了她的话以无上的威严,加之于她所代表的幕后势力,所有一切都让她说的话格外有份量,“我都将六代阵法交付于你了,你怎么会感觉不到目标的存在呢?”黑影包裹中的菁夫人冷冷地问道,这可是直截了当的兴师问罪,所有人都能听明白这其中的意味深浅。
“我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手段都放在了从茶尘那里知晓的龙川海月回族的五条可能路径之上,所以才没注意福安镇,甚至于都懒得投放光码的探查阵法了。”铁国虽然知道菁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但由于自己的失误而导致的过错是不可原谅的,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以示认错,“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龙川茶尘的手段,不过作为族长的他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按理来说,从白城返回花海郡,无论走哪条路都不可能来到这座根本不通向花海郡的福安镇!”菁夫人忖度着,“茶尘还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也就不可能给你假情报。看来应该与白城的突变有关系,那小家伙不幸流浪到这个地方,却有幸逃过一劫!”
“我记得你刚才说,”菁夫人此刻话锋一转,一成不变的声音听不出她此刻到底有什么想法,“你将全部精力和手段都放在了那五条可能的路径之上,你的手段是否包括六代光码上装载超级阵法?”
“这个……”铁国弓着腰背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而这一切也都看在了菁夫人的眼中,她立刻厉声质问道:“我说龙川铁国,你好大胆子,竟敢私自挪用六代阵法,你可知那六代阵法是干什么用的,出了什么乱子你担当得起吗?你动用这阵法,莫非是想中途劫杀龙川海月,为你的族人报仇雪恨?”
“菁夫人说的对,我就是想击杀那小崽子,让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也尝尝这种切肤之痛。我只是觉得这里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工厂,不需要那么强大的阵法来守护,所以我才……”
“你真糊涂!”菁夫人怒吼道,身体中忽然迸发出的强大力量将整间屋子摧得粉末四起,像是墙壁风化了一般,两人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只是虚拟体的菁夫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龙川海月虽然实力不强,但他那见所未见的歧化能力你没听说过吗,那种都能够在十二年前将屹立千年而不倒的白城摧毁一半的能力是你能够亵渎的吗,你也不想想!”菁夫人的气还未消,“再说这六代光码如果不需要那么强大的阵法守护,我会多此一举给你增添负担。这也怪我,你至今还不知道这座阵法运行的目的吧!”
“运行目的?”跪俯在地的铁国与传信员在烟尘挡住彼此的视线时面面相觑,他们真不知道这座由六代光码塑成的诡异城市到底因何而存在。
“你们可知道‘新秩’所谓何物?”菁夫人抬起如同被墨汁漆染过的长腿从阵法之上慢慢迈下来,那圆形阵法依旧停留在空中,而菁夫人那裹着一身黑雾的身子在几步间早已坐在了房间里出现的椅子上,铁国大惊失色地看着菁夫人,因为她幻化出椅子的行为就是突破自己身体直接对自己所掌控的六代光码干预的结果。
“新秩?与传闻中的光秩有关系吗?”
“传闻光秩共存在十二柱,虽然它们出现的次数不少,但至今没有人见过它们同时出现。鉴于此,有学者便做出了如此推测,那就是光秩出现了不同程度地分解——这个理论的衍生理论之一就是这世间存在许多从光秩上裂解出来的小规模光秩,在这些小规模光秩的基础上,以一定目的为动力,经过自然与人类改造的光秩就是所谓的‘新秩’!”菁夫人面部的黑色出现了不同的光影变化,铁国猜测她可能是在眨眼睛,“至于我们所塑造的新秩,其实只是我所隶属的势力所要得到的大型新秩的一个小小部分,它们的最终组合体叫做‘生秩’!”
“不要急着问生秩的作用,我会告诉你的!”菁夫人看着急不可耐想要知晓更多信息的铁国,挥手间便召唤出一块与房间侧面墙壁一般大小的光幕,光幕之上的场景正是福安镇的街头,此刻大街上还满是行人,石街尽头的药店生意依然红火,“整个世界上都有在为生秩的塑成默默努力的人,我们只是实现这崇高理想的一个小关节,不过我们不能妄自菲薄,一旦生秩塑造成功,那位大人得以生还后,整个世界就会任由我们支配,你的大仇也可沉冤得雪!”
“那位大人,指的是谁?”铁国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他深知菁夫人今天透露的消息已经超出自己所知的上限,但越接近根源的人们就越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总是想方设法多知道些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菁夫人格外爽快地说道,“那位大人正是在千年之前叱诧风云,首个一统整片大陆,同时加冕‘人皇’与‘始皇’双号,拥有无数丰功伟绩的龙川大帝!”
铁国越听越兴奋,当他听到“千年之前”这四个字时,他便基本锁定了这位大人物的名号,这句话到尾,他的心是越发激动,终于在“龙川大帝”一词出现时达到极限,自己果然没猜错。他回头看着同样激动的传信员,两人一阵眉眼交流后喜上眉梢,这等好事竟真让自己碰上了。像是面临死亡而颤抖的身体,那是兴奋与希望的浇灌,癫狂到极致的渴望在这一句话之后得到了完美的满足,他已经别无所求了,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如此说来,大帝还是你龙川一族的先祖,说不定他会为你觉醒血统,让你成为这零散的龙川一族的征服与统治者呢!”
“谢过夫人与大帝抬爱!”龙川铁国深深地伏在地上,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之情,想到将来不仅能够报仇雪恨,更能掌控整个龙川一族,铁国就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菁夫人食指轻叩间却从那光幕上察觉到了些让自己本已安稳的心再次猜疑起来的小地方,“你刚刚说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龙川海月?”菁夫人毫无预兆地打断了两人对未来的美好设想,言语间终于有些慌乱感。
“药店门口!”传信员急忙回答道。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镇就唯一一个向西的出口,他正……”
“就是说他可能来山上了,你们说呢?”
“不可能,他怎么会……”
“那你看这是什么?”
菁夫人抬着高贵典雅黑装扮的婷婷玉手,朝着那巨幅的光幕中间指去,只见在群山环抱翠色四溢的大山野中,两位少年正在那里神色激动的争吵着,其中一位明显处于劣势,身上衣衫尽毁,但却不见半分血渍。当铁国看到那张挂着两行热泪的少年面孔时,身体震颤如见神魔,他认得那张脸,那是一张平善之下隐藏着无尽杀意与力量的脸,是一张令自己杀之而后快的脸,是和那张脸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