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正午时分,京城内,天气格外晴朗,艳日当空却又万里无云,周边集市上成排城楼前尽数摊位之中摆放各种食物、用品,又皆数不胜数,吆喝叫卖声,孩童嬉闹之声,更是喧闹于市井之中,男男女女遍布其下,交谈行事,人声鼎沸,耕耘出一派热闹祥和之气。
微行于内,赫然出现一座凛立的府宅,也是唯一接近城外的府地。
巍峨的前门处,抬头观之,两人般高的石狮并起于左右,门上牌匾刻着醒目的‘将军府’三个大字。
一车队顿行驱至于府前门后,门分左右,守于门前的两兵士分其左右将门缓缓推开,后有一兵士立即跑向府中通报,过了一会,下人丫鬟均排于门前左右躬身而迎。
随行亲卫下马后,待得马车周围。只见车中一金盔金甲男子夹着一名孩童行下马车向府内前行,其臂股间孩童挣扎喊叫纵然不顾。此人便是高严,高将军。
行至府中,府内怡人景色,道是美不胜收,石路之上可直达正厅,两侧偶有奇树异花装点,途径两侧小桥流水,轩亭木雕,微山鸟鸣,偶有泛黄叶落,飘飘洒洒,畅然秋爽于古香古色之中。
高严前行之中,眼见前方正厅两丫鬟搀扶一年轻女子急色匆匆,正欲行出正厅堂。
此女子芳龄不过二八,褐色长发盘于肩上,发簪彩蝶磷光闪烁,面如桃色眉目清幽,媚眼朱唇与娇小的鼻子显于秀美的脸颊之上,一身分红碎花衣裙衬托得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两丫鬟突见高将军,垂首腰间鞠躬作揖,垂首齐声道“奴婢恭迎将军回府,给将军请安。”
说话间之前那名被扶的年轻女子疾步上前,便依偎于高将军,立刻神情变得似而委屈,妩媚之态尽然,娇嗔道“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妾身日思夜念,只盼着夫君早日平安归…”正说着黛眉一紧,竟滴下泪来。
高将军面色微动,一手将其揽入自己宽阔的怀中,强硬的挤出一丝柔声,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乖,快别哭了好吗?我……”高将军不断地劝说,年轻女子听了好一会才肯罢休,转而抽泣了一声,嘟囔着嘴把头靠在高将军胸前“那你得陪人家哦…。”高将军注视着这个靠在自己胸前年轻貌美的女子,若有所思的随口附和着“恩…恩…。”
“快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我要为爹爹报仇,啊,坏人,坏人,放开我……。”直到高将军臂间孩童大叫大闹之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几人向那男孩看去,这个男孩叫喊挣扎于高将军臂间,眼圈红肿,悲愤的神情显得脏兮兮的小脸上有点扭曲。
“这是?”年轻女子仰头两眼间流露出疑惑之情,问道。高将军看了看臂间的孩童,长出了一口气,砸了咂嘴道“孤儿罢了,看他可怜,不忍丢弃,这孩子途中三番两次跳车或假借方便之时逃跑,想来荒山野岭,必不能活的,就一直夹着他带了回来。”
“哦,嘻嘻,妾身刚刚还以为是将军早年间在外寻花问柳的…”这女子说罢,竟掩面咯咯地笑了起来。
高将军把手从年轻女子肩部抽了出来,八字眉一凛,厉声而道“凌正天!”,转瞬间,忽见流光倩影般的弧线从空中落下,好似飞鸿踏雪而来,落在高将军身后,此人发鬓灰白,鹰鼻鹰眼,便正是凌正天,半跪抱拳道“末将在!”三字亦说得铿锵有力。
高将军转身而言“传我命令,此子从现在开始便是我的儿子,名叫高夜,全府上下用心服侍不得怠慢,如有悖逆者,军法处治。”
“我才不是你儿子,你这个坏人,坏人…”小男孩依旧瞪大了涨得通红的双眼愤怒的吼着。
“是”凌正天说罢便又以诡异的身法纵身而出。
高将军放下孩子,随后吩咐丫鬟道“你们先带少爷去吃点东西,然后沐浴更衣。”
高将军低首看向那个倒在地上带着那红肿的眼睛怒视自己的小男孩,凝视间,俯下身子,将腰间那柄残剑别到了小男孩的腰间,然后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说道“你还太弱了,懂吗?想替你爸爸报仇的话就好好活下去,强大起来,然后再来找我报仇吧!”
片刻间,小男孩突然出现了这些天来没有的冷静,没有哭泣,没有喊叫,紧咬着牙关,但那双红肿的眼睛依旧于高将军身上怒目而视。
眼看着小男孩被丫鬟扶起强行拉着带了出去,年轻女子双臂抱于胸前,脑袋一歪用些许责怪的口气说道“这小孩倒是不懂得好坏呢。”
“萱嫣,他只是孩子而已,就随他去吧。”高将军一脸疲惫之色,似有似无的说着便向着内室走去。
这名叫萱嫣的年轻女子,俏身而立,眉间一挑,呵呵的阴笑了两下,回头便追着高将偏房军跟了上去。
“依我看,在这么下去高严迟早会坏了咱们的事情。”正厅屋顶之上,一金发蒙面男子垂手而立对凌正天说道,此时凌正天脸上傲慢之色尽显,阴翳的双眼更是泛出了肃目凶光,嘴角一撇道“上头竟然没有一点音讯,不过嘛,只要他露出点老狐狸尾巴,哼,我就亲自解决了他。”
“如此最好。”金发蒙面人说着拍了拍凌正天肩膀,冷笑一声,随后二人顿身一跃,消失于正厅屋顶之上。
午后,一间偏房中,小男孩被沐浴更衣,眼见如同换了一人般,白皙的皮肤,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到背后,一身白底紫纹衣袍衬托得高贵之色尽显,俨然一富家少爷般,修长地眉目中好似笔墨描绘般流转,秀丽的鼻子下一方紧俏的唇形如少女般漂亮至极。美中不足的倒是红肿的眼圈与消瘦的身材,不过倒是像极了美人坯子。如果换成女装打扮,估计也会嫉妒死那些爱美的少女们。
夜儿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吃饭,一直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仆人百般无奈,只得将珍馐佳肴放置桌上。
此刻的夜儿像丢了三魂七魄般,站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始终紧握别在腰间的那柄爹爹的残剑。终于开口对仆人说了句“让我一人待一会好吗?”缓缓的声音恳切至极,仿佛下一刻便会激动的哭出来一样。
仆人们不敢违逆,低着头齐声说了“是”后,便依次倒退出门外。随着‘吱呀’的一声关上了门,整个房间中空空荡荡的,仿佛只有那柄残剑与自己而已。
夜儿蹲下身来,双手托着那柄苍白的残剑,惨白的小脸紧紧贴在毫无纹路的剑身之上,如同用小脸蛋抚摸着爹爹温暖地手掌一样,露出些许陶醉于温暖的神情。
应该怎么办?幼小的心中没有一丝的主意,迷茫、困顿、悲伤、愤恨、孤寂…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似乎一切来得太过猛烈了,这不该是一个孩子所要承受与面对的。
那颗稚嫩而柔弱的心一时间却要勉强自己装下这么多的情感…
就算再怎么样,朝夕陪伴的爹爹都回不来了吗?
不……不…夜儿悲痛的摇着自己的小脑袋,悲伤似乎顺理成章的把夜儿最后的希望打破。
夜儿不愿去想之后的事情,慢慢的泪光闪现,索性闭上了眼睛,思绪渐渐的缭绕在脑海之中,把他牵扯回与爹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