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不用这样说嘛。我又不会拿着溜掉。从现在起我就是少爷的仆人,还是让我这仆人来拿行李吧。”
不容分说,与吉拿起包袱站了起来。
一
笔直的街道。
身影晃动、行色匆匆的一人身背茶壶正穿过六乡之川准备投宿于川崎。与吉一眼便看出此人正是若党仪作。
吃过假猴壶苦头的与吉此刻也难以断定仪作所背的茶壶是真是假。
但无论如何时隔多日又一次碰到猴壶,也算是幸运之至了。众星捧月般守护着的往往是赝品,而此刻若党独自一人偷偷摸摸背着的茶壶却越发让人觉得可疑。
与吉立于道路当中,右手伸在左手袖筒里,歪着头苦思冥想。
猛然间与吉抽出别在腰间的手巾,呼的一声蒙到了脑袋上。这扮相实在是莫名其妙。
前面的若党依然脚下如飞。
原本与吉认为既然是柳生藩的急使,怎么着也要有个五人十人的坐着轿子一起通过东海道五十三驿站。
与吉原打算躲在一个茶坊里,即使憋着尿也不能放过这行队伍,待到队伍经过,自己暗中跟上去就是了。所以与吉早早地就出了门。
但是无论与吉怎么回首张望,不要说不见什么轿子,连个人影都不见。
与吉正觉奇怪,猛然间看见一人身背茶壶的身影穿过六乡之川。
仪作行如疾风,与吉也是有名的神行太保。
这神行太保的与吉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一晚上跑个数十里还是不在话下的。
……紧追不舍,终于来到了神奈川的歇脚茶坊。
“客官进来歇歇脚吧。”
“净说些什么!什么歇歇脚,我还有急事要办。快快倒茶来!”
与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茶坊厅堂内的角落里,若党正端着茶杯喝茶,旁边放着内装茶壶的包袱。
与吉见状不禁喜上眉梢。
“哈哈哈,这窗口的海风吹着真是舒服啊!实在是冒昧,不知能不能坐在旁边啊?”
一边在仪作旁边坐下,与吉一边口中不断地念叨:“那就是安房上总[1]的群山吧?啊,如诗如画般的风景啊。这海,不论什么时候看上去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与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装作陶醉******景致的样子。这时,与吉拿起身旁仪作喝了半截的茶碗拿到嘴边。仪作不禁一惊说道:“啊,这可是我的茶杯。”
“哦,抱歉抱歉。实在是失礼。但是正因为是您喝过的茶水,我才不觉丝毫肮脏的。”
“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你的茶碗不就在那里嘛!”
二
“原来如此,原来不必争抢的,我的茶碗就在这里摆着呢啊,哈哈哈哈……”
此刻的与吉有些装疯卖傻。
咕咚一声咽下一口茶水,与吉开始演戏。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吉不知迷惑了多少人。在这点上手鼓与吉可谓是天才。
不谙世事的仪作眼见着就被绕了进去。
“旅途有伴,世界有情嘛!”与吉说着一些陈词滥调,“我说老板娘啊,银子放在这里了。把这位年轻武士的也算上!”
与吉说着往桌子上的罐子里扔了几两银子。
仪作一惊,忙不迭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萍水相逢。”
与吉拍了拍脑门:“不要见外,不要见外!就算是交个朋友嘛!嘿嘿嘿嘿,也算是为了感谢你那茶水的盛情啊!”
不待对方发话,与吉接着大声嚷道:“呀!我真是对眼前这气质非凡的武士羡慕不已啊!不禁令我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我这样的卑微之人能与少爷同道而行真是幸甚幸甚!哈哈哈哈……”
与吉先行起身离座,顺手就去取包袱:“让我这卑微之人给少爷拿行李吧。”
仪作见状直吓得魂飞魄散:“此乃我家主人之要紧东西,休要乱碰!”
在与吉左一句少爷,右一句武士的谄媚中,若党仪作不禁有些飘飘然。方才的这句命令之语立刻把仪作的那种在谄媚中露出的自大飘然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这是人的通病。
识破仪作内心的与吉接着说道:“啊呀呀,不用这样说嘛。我又不会拿着溜掉。从现在起我就是少爷的仆人,还是让我这仆人来拿行李吧。”
不容分说,与吉拿起包袱站了起来。仪作却是无可奈何。
要说仪作为何不强行阻拦?
作为一个家仆的仪作,身边突然多了仆人,虽觉些许突兀,但倒也觉得十分享受。
“你这人真是有趣。那我们就出发吧。”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茶坊。
同船过渡,前生因缘。
与吉如随从般跟在仪作身后,心里想起这句话不禁心中暗笑。
仪作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与吉。
“啊呀!看!那是什么!”
与吉猛然间抬手指向前方。
“什么?!看见什么了?”
仪作停步跷脚往前方望去。同时与吉转身就往回跑了去。
注释
[1]旧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