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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莫叹时光促 郑少秋

楚留香是这样一位英雄,女人缘很好,江湖恶战之后,跟他的红颜知己一起扬帆出海周游去了,继续绿杯红袖的快乐生活。?

古龙笔下的盗帅,其实很难找:

“他双眉浓密,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晴,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他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眼睛笑了,目中闪动着顽皮、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

如果按这个标准找演员,浓眉、俊目、直鼻、薄唇,还要有幽默感,略带调皮的,着实不多。其实电影版本里,狄龙形象最贴近,可是郑少秋把他演成了自己的经典。

早期的古龙写的小说比较缜密,情节曲折,可读性强,只是语言不像金庸、梁羽生那样力求古雅,不过读者就不用看得太辛苦。郑少秋的“楚留香”风靡港台,收视率一直高跻不下。虽然如此,但是古龙并不认为郑少秋最像他笔下的香帅,大概他原来心里的楚留香要更粗犷豪迈些,不过观众对郑少秋倒是颇为认可。男作家对男演员其实怀有一种微妙的心理,认为他们不过是靠皮相轻易获得世人的喜爱,完全不触及自己在皮相之外所触及的灵魂的部分,所以对于“外貌神似”的肯定不是那么喜欢。古龙先生塑造了那么多风流潇洒的侠士,大概也出于某种程度的自我补偿,他身材短肥,头大。看过他的照片,我有点吃惊,以为虽不若倜倘的楚香帅、陆小凤,至少也是个叶开那么俏皮的文学青年,有张照片让武侠宗师们齐聚一堂,当中也只有金庸先生算得上儒雅端正。

1979年《楚留香》换在午夜播出,场景、道具仍有资源不足的硬伤。香帅的大船根本没有出过海,一看就明白是在“无线”的场棚里拍的:纸皮墙一推,恨不得马上轰然倒下;桌子一拍立马粉碎;无酒无肉无菜,却举杯畅饮吃得很开心。但是戏剧本来就是虚拟的人生,这些都可以略过不计。何况阵容鼎盛。?

汪明荃饰演“沈慧珊”,是位清丽的侠女,穿上轻纱迎面走过来秀逸灵动,她不适合浓妆,清淡的颜色最配她,居然能把一个原著不存在的角色演成他的最爱;还有温婉可人的“苏蓉蓉”,赵雅芝那时演技虽稚嫩,但真的漂亮,一点情意尽在眼底眉尖,她低首蹙眉都很好看的;还有黄杏秀的“宫南燕”,冷艳逼人眉目紧俏;欧阳佩珊的“黑珍珠”和其他女孩不同,骨子里是很骄傲的,穿着黑出场,像复仇女神,男妆更见个性,长眉凤目颇有英气;陈玉莲的“杨雁”,浅笑微颦言动可爱,还是少女,日后演的是小龙女、王语嫣这样的绝代佳人;“琵琶公主”森森,当时好像还是郑少秋的女朋友,一曲清歌断肠,小三角脸,低眉细眼,是喜欢低头的女子;李司棋演“柳无眉”,粤语说得跟国语一样清脆婉转,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发音标准,后来的83 版《射雕英雄传》里的包惜弱就是她自己配的国语版本,演戏极到位,是那种气质远胜于容貌的类型。

至于吴孟达的“胡铁花”,粗壮,还有小肚子,比着香帅完全成了邋遢的中年人。这个角色被误解,导演总找胖子来演,胡铁花粗犷豪迈但并不丑,也有骨子里的豪气,绝对不至于和好朋友差距这么大;“姬冰雁”是夏雨,一时眼拙没看出是《射雕英雄传》里乱发脾气提剑就杀人的“邱处机”,夏雨年轻时比较清秀,但是身量不高。

一部戏全是今天视帝视后级的人物,不过是众星拱月,为了烘托这位大侠。

郑少秋早年习过粤剧功架,参加过“南国”艺训班,举手抬足都甚有味道,古装剧至少应该像古装剧,从表情、姿态、手势这些细微的地方,都很注意。日后让他继续红的也还是古装,不过“四爷”乾隆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潇洒。??

给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戏里的女主角们,而是他的前妻沈殿霞。一段感情缠绕着,她主持时甚至不许旁边人提起他的名字。其实爱的反面是遗忘,恨只不过是对爱的另一种记忆的形式,在脑岛中萦回不去,根本没有消逝。这么多年过去,她在访谈节目里不得不采访他,仍然执着一句话:“究竟过去十多年,你有没有真真正正钟意过我?”“钟意”比“爱”还具古意,钟情不变意有所属,估计这话是横亘在女人心里的一个话题,她执着于得到一个答案,他也给了她所要的,不知道她是否满意。

楚留香的红颜们都老了,其实重聚首的机会不多,最多的是汪明荃。一起开演唱会,台上一对璧人剑合钗圆,台下汪阿姐还老觉得他有些随意,不够认真;赵雅芝在《戏说乾隆》续前缘,一人饰多角,似乎在继续感情的轮回;李司棋生过癌动了手术离了婚,其实她本人,可能更像《家好月圆》里“荷妈”,有着硬气的风骨;黄杏秀嫁给陈百祥,完全是另一种模样,神清气朗,不必紧张于镜头的追逐;陈玉莲重新拍了些戏,虽没有从前的风致,但现在做着慈善,倒显得更惬意。

没有谁能真正活在戏里,那艘远行的大船,承载的英雄佳人们只余一群背影,消逝在淡淡的余辉里,他或她的故事实在太多,说也说不完。

——“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倒不如“且尽眼中欢,莫叹时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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