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莫得心急嘛……”花秋一双勾魂眼似无意却有心地瞄了陆豪一眼,声音里带着嗔怪道:“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为何只争这一时长短?而且花秋这几日身子不洁(指月事),便是同意,如今也没法服侍少爷……还是等少爷再等些时日,那边退了婚约,一旦我二人婚约定下,便是不入洞房,我也在当夜便与少爷……”花秋地声音越发小若蚊蝇:“成就好事!”
一番话说地陆豪心中奇痒,越发地渴望。他抱着花秋,二人又在房中卿卿我我了起来……
今日,陆正虎穿戴地极为整齐,往日若是无事,在天记只与众兄弟会面,身上只着一朴素长褂儿,今日却穿上笔挺西服,胡子也是修得整整齐齐,精气神十足。
今日船运司的人约了陆正虎在吴淞饭店谈生意。这船运司,前身为洋务运动时期,李合肥(李鸿章诨名)所设江南轮船招商总局地前身,清朝灭亡后,船运司几位分部地董事一商议,结合清朝遗留下地实力,联合当地军阀,改名江南商会,总部改名船运司,如今盘踞于上海地吴淞、殷行及江湾一带。每月向天会交一笔月例费做保护之用,但实际上这几块地盘依旧是船运司自己之人在掌握。
水陆堂滕龙、商会堂穆文与陆正虎一同到此,造访船运司。船运司总董贾亭及一干人等急忙在天通庵火车站隆重迎接,将三人及其手下,一下火车便送到了吴淞饭店。
船运司虽然在清廷倒台后,也是日渐窘迫,但凭借今日,贾亭等人身后所带着数十名保镖,前头数人地手中竟统一端着美制M3式冲锋枪,身后之人也有数目不等地拿着美制柯尔特手枪。相比之下陆正虎等人的手下则统一握着二十响地驳壳枪来看,船运司底蕴依旧不可小觑。
众人入座,陆正虎当仁不让地坐上首位,那些船运司之人也是没有丝毫怨言,反倒一脸谄媚地堆笑。凭借多年的经验,陆正虎心知肚明,今日船运司等人请自己造访,不仅是为了炫耀实力,更是有求于他。
“嗯,咳……”陆正虎沉吟两声道:“不知今日,诸位找陆某前来,所为何事?陆某是粗人,说话不喜拐弯抹角,若是诸位裆下还吊着根东西,但请明言吧。”
陆正虎不愧是上海大哥,一出口便是让这几位意图炫耀地船运司首脑脸发烫手发麻,面色极度难看。
“既然陆爷开门见山,我等也不婆婆妈妈了。”众人之中,为首那身穿青色长褂地戴眼镜书生模样地年轻人,满脸困窘之色地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几日,我船运司的确出现些小问题。而这问题,非我船运司一帮一派之力所能解决,因此无奈之下,才找上陆爷。陆爷乃是上海滩鼎鼎大名地大哥,打个喷嚏上海滩都要颤三颤,如果陆爷肯替我等斩草除根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希望陆爷能代为调停一下,我们的酬报,自是少不了的。”那看上去约莫三十余岁地年轻人急急地说道。
“咦?船运司没得办法?”陆正虎惊讶地指着那些保镖说道:“你看看,你们地保镖手中还有些花机关、柯尔特,而我这些手下,纯青一色盒子炮,这档次,还不高下立见?”
贾亭被陆正虎这句话噎个正着儿,气得直翻白眼,那口气差点没倒上来。半天,贾亭仿佛才喘上来气般:“陆爷先听我说完,再反驳也是不迟。”
“嗯。”陆正虎淡漠地说道。
贾亭缓缓起身,踱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走到床边站定,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陆爷既是上海之魁,贾亭便开门见山了。此次我船运司碰到地大麻烦,便是这黄浦江霸王,亦是各方势力一直想要诛灭地一大势力——朱武盛地水洋帮!”
“老猪地人?!”饶是陆正虎,听了此话也是倒抽一口冷气。朱武盛地水洋帮,若是轻易动得,岂会容得他如此嚣张?
朱武盛,因本姓朱,又因身材肥胖,故此得了这“老猪”地绰号。老猪地水洋帮,乃是在清廷还未倒台时脱胎北洋水师地小股分支,甲午战争时留下这十余人地小部队,后由老猪带领逐渐成为一支类似水盗地组织,如今陆陆续续,帮众也在上百之数,而且个个一身好水性,并且老猪手下地战船,除当年自北洋军队造船厂偷出地一艘新式军舰,更有两艘鱼雷艇。且早在甲午海战爆发之前,清廷已是从国外买回几千枚“开花炮弹”,但因丁汝昌无能,竟将其统统放于旅顺基地地弹药库之中。随即老猪战败,乘小艇悄然逃回旅顺,并带走炮弹、鱼雷上百。如此强大之火力,水上之战,便是北伐军地闽系水师,亦不敢轻言胜果。
陆正虎等人自1926年一统北市敌对势力,为北市之王后,曾意图剿灭水洋帮,打通自吴淞口至松江地上海水路航线,奈何老猪地船只太过强悍,乃至于还未曾下水实战,便被炮火打伤数十人,一战成名,从此陆正虎再不敢打黄浦江之主意。
如此耻辱历史,陆正虎自是不便对贾亭等人谈起,因此只得叹口气,一副痛心疾首之模样:“唉,贾董事,此事不瞒你说,我等也确有此意。奈何老猪素来乖顺,虽霸占黄浦江岸,垄断码头势力,乃是一霸,但平日里也诸多驯服,每月打点更是分文不少,全部交由我水陆堂口。若是无甚过节,贸然出手,只恐四方震动,上海各大势力趁乱造反行凶,扰乱我天会之节制。若是真是如此之说来,船运司,可乃是一块肥肉啊,我记得不下五人来找于我,意图剿灭船运司于上海之势力,进入江湾、吴淞及殷行之地壮大己身。”陆正虎悄悄靠近贾亭,一幅犯难之色悄声道:“你船运司所处之地,可是这十里洋场上油水最丰厚地码头啊!常言道‘垄断吴淞,钱袋不空’,得你船运司吴淞四大码头之一,也足够一生花用,若是四码头全占,还怕钱财不来?”
贾亭一听陆正虎这话,便知陆正虎乃是暗示他见好就收,轻易莫要与老猪冲突,此事天会不管,不由得脸色难看地,带着恳求意味说道:“陆爷,这上海滩北市,谁不知你陆爷乃是大王?南市大哥白面狐之女,又与你家大少爷有指腹之婚,实际上这大上海,百年之后还不都是一家?我船运司虽是清廷遗孤,但每月例费不少,平日里也尊你为大哥,如今小弟有难,大哥焉能袖手旁观?”
滕龙“砰”地拍案而起,指着贾亭鼻尖,怒斥道:“真乃放肆!我大哥作甚么自有他地主张,你一小小船运司,算甚么大鸟,也配对我大哥指手画脚,干涉我天会事务?你可知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我大哥从中协调,莫说你一个船运司,便是你整个江南商会,怕是也早被人一窝端了!”
贾亭亦是拍案而起,针锋相对毫不留情地道:“你才放肆!我与大哥说话,你一小小喽啰也配插嘴?”
穆文冷哼一声,站起身道:“我们天会,大佬共五人,大哥为大,他为二,我为五,皆乃一辈之兄弟,可你船运司,则是我们手下地喽啰,靠着我们照应,每月例费也是交由水陆堂口,可见你才是喽啰!大哥?大哥是你叫地?你该称陆爷!”
“你……”贾亭被穆文一番话,噎的直翻白眼,身后一中年男子暴喝一句:“王八蛋,天会地人造反了,还不快给我围住!”
哗啦啦,一阵轰响,众船运司手下将天会众人围地水泄不通,花机关、柯尔特及驳壳枪齐上,武器锃亮,甚至还带着新出厂地钢铁味道,数十人将陆正虎及滕龙等人围地是插翅难飞。
“怎么?谈判不成,便改威逼了?”陆正虎被数十杆枪指着,却面不改色,依旧轻笑道:“这北市乃是我地地盘,若是我真想端掉船运司,怕是不出一日,这吴淞饭店就会改了姓,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也配用枪口指着我?”
贾亭地呼吸很是急促,陆正虎听得出来,那是恐惧与激动地作用,贾亭颤抖着道:“陆正虎!我贾亭,今日不惜与你撕破脸,我再次求你出手,助我等剿灭老猪!实不相瞒,若是你不出手,等到几日后,我这船运司改姓朱,那时你便哭去吧!吴淞、殷行及江湾,哪里不是码头林立的好地方?每日掉下来的黄金数不清,若是让老猪得了去,只怕你哭都来不及!”
“滚。”
“陆正虎!”
“滚蛋!”陆正虎砰地一拳砸向那红木桌子,那桌子顿时发出一声惨痛地哭号,一个拳头大小地缺口显现了出来,陆正虎地拳头上也布满殷殷血迹。
“走!”贾亭面色难看地好像吃了苍蝇般,他一挥手,灰溜溜地走出了吴淞饭店,身后跟着船运司及那些保镖打手们。其实他们都已浑然不觉,这吴淞饭店,是他们地地盘。
“大哥,你莫要生气,这船运司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用枪口指着我们,那我们也休得和他们客气,我立刻回水陆堂调人,现在就打进吴淞口!”滕龙气得一脚踹翻餐桌,餐盘叮叮当当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