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虎一番连珠炮似地发问,让陆豪僵在当场。
陆豪只觉舌尖发麻,嘴唇也好似不听使唤一般,父亲的一番问题的确将自己问傻了。
陆豪接手英武堂之时,已是1925年,那时北市已是基本一统,形成现在之规模。没有以往地凶险,没有刀山火海,从死人堆中钻出来地拼杀,陆豪接手英武堂后虽是大体上顺风顺水,却也遭受诸多不满。
他第一并无杀伐的勇气,第二与邹达,邹老三地旧部诸多不合,那些心高气傲之辈几乎无人看得起这白面小生。未曾在战火中煅烧出的感情,未有生死的考验,陆豪虽在这位置坐了几年,但依旧是并不懂得多少实践知识。
“哑了?”陆正虎冷哼一声:“我早说,你做当家的还不够格。明日,我派阿龙对你进行单独地训练。天会百年之后总要有人继位,若是你不能替我守住这江山,我只好另请高明。”陆正虎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楼,陆豪却依旧是两眼发蒙,不知就里。
却说穆文回到家中,心中愤懑自抑,烦躁不堪,对手下仆人阿姨诸多挑难,动辄鞭打责骂,便是对家中大小家具器皿亦是随手便掷,摔地粉粉碎。那些上百上千大洋地名贵之物,便在这一掷之中,与那些陶土瓦片烧制地廉价器皿一同被扫入簸箕,化作一堆垃圾被随意丢弃。
眼见着自己家中名贵之物接二连三被砸得粉粉碎,穆文之妻李涟漪不禁跳着脚骂道:“穆文,你这是作甚么!莫非要将这家整个砸掉,我一家老小流落街头才甘心么!”
李涟漪这话,本想浇灭穆文地恼怒之情,谁知却如火上浇油一般,穆文霍地站起,抬手便是一个响亮地耳光,咆哮道:“砸毁便砸毁,你当我不敢么!”言罢,抬手起身,便是朝着那些名贵茶具、瓷器大发雷霆震怒,或踹或打,那些名贵之物纷纷叮叮当当掉落在地,磕碰地稀里哗啦,看地李涟漪小脸一阵抽搐收缩,心疼地直哆嗦。
“哥,我回来了……你,这……”正巧,穆文胞弟穆武刚从青浦查点码头货运回家,刚进门便见到这目瞪口呆地一幕。
穆文正巧也砸地累了,饶是如今刚过而立之年,也是有些气喘。他见穆武进来,就坡下驴地坐到沙发之上,铁青地面色稍稍和缓,浮出一丝笑容:“小武回来了?来坐。”
穆武有些不安地坐于穆文对面地沙发之上,胸膛里也在打鼓,心脏怦怦直跳。他不知兄长因何发怒,因此也就难以规避,容易触及穆文痛处,也遭这一番暴打。
“青浦已去过了?”穆文笑道。
穆武有些惶恐地点点头道:“青浦那边,王占水说,如今青浦码头虽不归天会管辖,但例费每月已定量交由水陆堂口,因此上货下货应当自主决断,至于十箱盘尼西林……他说盘尼西林,是虹口特高课高野大佐指名要地,要立刻送去。他还软中带硬地说,若是我们惹得起日本人,这十箱自可送给我们;若是害怕日本人报复,最好还是由他送给特高课,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混蛋!”穆文砰地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日本人,日本人!这帮混蛋只会信日本人!真是丢我们中国人的脸……”
“哥,话不可如此说。”穆武认真地说道:“日本如今势大,连租界当局都不敢轻易招惹,更莫说一个小小的王占水。谁敢得罪日本人?连当年权势通天地薛宝贵薛大帮主都惨遭日本人暗杀,有此事为先例,若是没有如今陆爷这般地位势力,怕是不敢与日本人拍板瞪眼。”
“哼。”穆文听了弟弟的话,不过是轻哼一声,并未反驳。
时光悠然而逝,转眼已是仲夏。随着前线,张作霖于北京继任北洋军阀政(和谐)府最后一届内阁,前方国(和谐)民军队对奉系之进攻亦是愈加激烈。李雄之第一军作为骁勇之师,已被抽调前线杀敌,上海暂由第十二军代为管理。对于此新晋将军,陆正虎却是理也不理。其理由为:北洋当政,奉军驻上海之时,我未曾前往寒暄,如今不过换一天下,我为何要拜?
“陆爷。”天记茶楼之中,张龙面色极为难看地站于陆正虎身前说道。
陆正虎此时地面色,似阴似晴,似喜似怒,这也是他最使人捉摸不透之处,喜怒不形于色。
“我真不明白,大世界,一歌女而已,早不知被人骑过多少次……”陆正虎阴声说道,一股透彻寒意瞬间传导至张龙全身各处:“他却也不嫌脏……真是,真是丢我陆家地脸!”
“陆爷,依我看,小豪如今年岁渐大,对是非也有分辨之能力,不知……”张龙躬身说道,无意间竟瞥到陆正虎阴寒目光,顿时全身如遭电击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是想说,由着他自己选择?”陆正虎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明白此等道理?但……一歌女,若是清白之身也好,偏偏寄身长三堂子中。那种烟花之地,会有清白之身么?唉,真是……按理说,这般大小,本也不应再操心了啊……”
“陆爷,不然您亲自走一遭?或是,开了那舞女?”张龙也紧握拳头:“那些舞女,不知来路何为,若是敢因此带坏小豪,我便是翻遍上海滩也绝不姑息!”
陆正虎摆摆手,意为如此做太过鲁莽:“那舞女既是小豪喜欢之人,我想,切不可打草惊蛇。你速去派阿虎调查这舞女底细,姓甚名谁,是否有后台,包括……是否是清白之身也要查的一清二楚!另外,你暗中派人盯住,若是小豪与她进房,或是抽大烟等,不由分说,立刻将这舞女击毙!我不问她是谁,哪怕是蒋中正的女儿,我也决不手软!”陆正虎义气澎湃地说道。
“是,殷爷!”
陆正虎却颓然坐下,慢慢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一名年轻美妇与他坐在一起,怀抱着一个襁褓之中地婴儿。当时陆府刚刚落成,三人便坐在大厅之中合照这一张照片。一晃,竟是近二十年匆匆流过……淑云离去也已近十年,小豪亦是长大成人……陆正虎看着看着,眼中不禁泛起泪花。从他一无是处起,这遵循养父母之命娶来的妻子从未嫌弃过自己半句,一心一意陪伴自己打天下,直到那次……被虎头那混蛋趁乱造反,以其性命为筹码要挟陆正虎,当着众兄弟之面,季淑云主动扣响扳机自杀,不仅陆正虎等人大骇,便是虎头也是惊诧不已……
唉,你离去也已近十年啦,如今,儿子也该娶媳妇了。陆正虎的眼中渐渐泛起凌厉之色:我决不让儿媳走你之老路,也绝不会让儿子毁在那娼女之手。
却说陆豪正在大世界游乐场之中,与那舞女花秋你侬我侬着。
陆正虎此次估算有了偏差,花秋的确为清白之身,从未接客。至于那身世也是极为离奇,甚至强大到连长三堂子地老(和谐)鸨一丈红都不敢对此有半分不敬。靠着这身段,这脸蛋,加上一幅生来便可勾魂夺魄地糯甜软语,陆豪虽早已有未婚妻,但却也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不过花秋则是定力十足,尽管陆豪几番哀求却是不肯,只有许诺入了洞房才得以身相许,否则任凭你说破大天也是无济于事。花秋虽是清白之身,但久经灯红酒绿,也曾目睹身旁姐妹,因一幅好生了得地床笫之功而攀上高官显贵,不多时却因生儿育女后身材走样而被重新打回青楼。对于这繁华之下掩盖地悲哀,花秋已是看得透彻。所以她明知陆豪对她身体已是流连忘返,却几番不肯。只有如此,才可让陆豪既渴求,却又得不到,而愈加光临她处。
“花秋,你便从了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抛弃于你!你们长三堂子,不是有避(和谐)孕地秘法么……”陆豪苦苦哀求道。
而正被她抱在怀里地那妙龄女子,定睛一看,却也正是樱桃小口柳叶眉,勾魂媚眼细琼鼻,吴侬软语摄人心,一握细腰惹人怜。
“不行!”那女孩却是似嗔似怒地别过头去,那番风韵看的陆豪更是血脉贲张:“少爷身边地女子还在少数么?若是将我清白之身取了去,转身又与你那未婚之妻交好,撇下我孤身一人,若是给那些人做妾,却又没了得宠地依仗(指处子之身),可该如何是好?”
“哎呀!”陆豪当真是都快急疯了,如若不是他下不去那手,早已是将其推翻在床,霸王硬上弓了。但他其一心中为不肯,其二心中为不舍。哪个男人不愿心爱之人心甘情愿将身体送与自己享用,而愿意暴力夺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