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晋很义正言辞地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夏小鱼一脸莫名惊诧。
她打定了主意,而且不容刘书生推辞,所以她才拉了夏小荷一同出来,她要恩威并用,拿下刘书生!……呃,不对,应该是拿下刘书生的摊子。
“为什么不行?”夏小鱼继续保持惊诧的表情又问了一声,然后眼神转成了失落和忧伤,她回望了一下夏小荷,意思很明白“姐,你看刘书生欺负我们”。
刘元晋虽然拒绝得很干脆,却被她这小动作搅得心神不宁,只怕自己这样的拒绝会伤了夏小荷的心,也忘了该拿什么话来回答夏小鱼的质疑,只是撑着一丝文人的小骄傲做着垂死挣扎:“我只是……因为我娘的病……等我娘病好了,我就不再出来摆摊了。”
“那等你不摆了的时候再说啊。”夏小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们这样,先生他……知道吗?”刘元晋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有力的回绝理由。
“吓,秀才,你千万不能去跟我爹爹说啊。”夏小鱼的一双大眼晴里泪花闪闪,差点声泪俱下,“秀才,你也知道我姐姐在家里是受气的,我又才回夏家,后娘她不仅不给我们家用,还天天使唤我们干活,我们的日子好难过啊。姐姐年纪渐渐大了,迟早要找婆家的,若是没有银钱贴补,只怕到时候象样的嫁妆都没有呢……”夏小鱼悲切地控诉着后娘的恶毒凶狠,抬手抹了抹泪水,悲情剧表演得十分到位。
“小鱼……”夏小荷被夏小鱼这夸张的表演搞得有些尴尬,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想拉她离开。
夏小鱼用力回捏了她一下,给她扔了一个“你别管”的眼神。
刘元晋停了收拾东西的手,低头不语,半晌闷闷地开了口。
“也不是所有人都看重那嫁妆的……”
夏小鱼顿时被刘书生的话重重的雷到了,夏小荷脸嗖地红了个透底。
完了,自己的策略出问题了,自己只想着利用刘书生对自家姐姐的一点心思能更好更快地说服他,可是这厮的思考线路完全不在掌控之中啊。
虽然对自己的失策十分懊恼,但是夏小鱼是认准目标绝不放弃的人,立刻调整战术开始给刘书生洗脑:“刘大哥……”
刘大哥?关系好感度光速由路人级别发展到了亲密的级别……
刘元晋惊得把注意力完全地转移到了夏小鱼脸上,夏小鱼的表情则很坦荡。
“刘大哥,虽然别人不在意,可是女儿家哪个不想有个私房贴己呢?你要理解我们啊。况且我这个想法完全是一举三得的好点子啊。”
“一举三得?”刘元晋犹豫地看着夏小鱼。
“这一,百行孝为先,刘大哥是至孝的人,为了治好刘大娘的病,你才每天这么早出晚归摆摊赚钱,若是小鱼把点心寄放在刘大哥这里,卖得的钱和刘大哥分成,那就是说刘大哥每日会多一笔收入,这样也就能更好地照顾大娘了,对吗?”
“这二的话,都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刘大哥,我们也只是想挣一些银钱好傍身,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想来想去,相识的人中也只有刘大哥你为人正直一身正气,可以托付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求到你的面前啊。”
“这三嘛,”夏小鱼说话间凑得刘元晋近了一些,放低声音道:“若是你答应了,姐姐和我会轮流送点心来这儿哦。”
刘元晋脸立刻泛起淡淡红色,微微地别转了头。
美人计,果然是天下无敌啊,夏小鱼一边在心里对自己利用姐姐的美色来达到目的这样无耻的行径进行唾弃,一边趁热打铁地扮可怜状:“刘大哥,帮个忙吧,求你啦。”
刘元晋内心挣扎半天,终于无力地点了头。
夏小鱼在心里欢呼了一声“哦也”,差点蹦起来。
“谢谢刘大哥,过两天,我就把东西送过来。”
当天晚上夏华生很晚都没有回来,何竹枝也没出屋来吃饭,夏雪珠吃了两口说菜太难吃把筷子一拍就回屋了,倒是夏远亭悠哉游哉的,边吃边和夏小鱼聊了几句。
等到夏小鱼和夏小荷收拾好准备各自休息的时候,才听到前院门响,夏华生回来了。
夏华生也没往卧房走,径直去了书房,看样子他是准备不回卧房睡了。
夏小荷和夏小鱼对视了一眼,夏小荷对夏小鱼摇了摇头,夏小鱼眨眨眼表示明白,笑笑地用胳膊碰碰夏小荷道:“歇了吧,这事儿咱们管不着的。”
过了几天,夏家来了两个客人,都是夏小鱼的闺中好友,一个是林双儿,一个是孙裁缝的女儿孙小蝶。
夏小荷见夏小鱼难得这么开心,索性让她和林双儿、孙小蝶一起出去玩,也省得何竹枝见了不痛快。
三个女孩子很久没有见面,要说的话说也说不完。
林双儿一边啃着瓜子一边忿忿不平地骂楚家:“太过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你赶回来了,楚满哥也是个白眼儿狼,以前你做的点心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双儿原本是爱慕着楚满哥的,竟然为了自己骂了自己的心上人,夏小鱼感动得几乎要痛哭流涕。
孙小蝶虽然年纪比林双儿小一点,长得也不如林双儿漂亮,为人处事却要比林双儿老练得多。在她看来,夏小鱼原本就是夏家的女儿,楚家总不能白白替夏家养个大闺女,夏小鱼在楚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楚家也算仁至义尽了,所以她并没有附和林双儿,只是关心地问夏小鱼:“小鱼,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对啊对啊,你那个后娘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为难你吧?”林双儿也凑到夏小鱼面前来边问边打量着夏小鱼,似乎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还算好。”夏小鱼毫不在乎地从林双手手中抓了几颗瓜子,边嗑边道,“再说我也不会由她欺负。”
“她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让孙贵他们去收拾她。”林双儿说话间很有点大姐大的霸气牛叉派头。
夏小鱼一脸膜拜地看着她,“嗯嗯嗯,多谢女侠仗义相帮。”
“你添什么乱啊。”孙小蝶丢给林双儿一个嫌弃的眼神,转头对夏小鱼道,“我听说,你家那个后娘的确是不好相与的,你才回家,还是要先忍忍看看情形。”
“嗯。”夏小鱼点点头,然后把这两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两个好朋友。
“妈呀,你这后娘就是个泼妇啊。”林双儿大惊小怪地叫道。
“我看倒不一定,”孙小蝶道,“她为难你毕竟都是做在明处,倒比我家的……”
孙小蝶欲言又止,涩涩一笑,又接着道:“我看啊,小鱼,你需要把你爹爹照应得周全些,这样,以后也有个倚仗。”
“我才不信呢,你把你家的爹爹也照顾得周到得不能再周到了,就差饭喂到嘴里去了,也没见你爹帮你说过一句话。”林双儿不屑地哼了一声。
孙小蝶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林双儿却没注意,只顾对夏小鱼说话:“小鱼,我说啊,你要自己想办法,要不就找个男人嫁了,早点从这家里出去,就不会受气了。”
夏小鱼拉了拉孙小蝶的手,轻轻碰碰她手臂,轻笑道:“你别理双儿,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她了,说话不过脑子的,没心没肺。”
“谁说我说话不过脑子的!”林双儿听见了夏小鱼的话,立刻喊起来,“我有说错吗,她家那爹就只听她后娘的,服侍得再好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你没错,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好姐妹,小鱼谢谢了。”夏小鱼怕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摆出很正儿八经地样子来,双手抱拳对着林双儿和孙小蝶两个人一揖到底,“两位小娘子的恩情,小鱼儿我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孙小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夏小鱼上前一手挽了一个:“小娘子,随我回家?”
“回个屁啊,你占我便宜啊。”林双儿回过神来伸手去拍打她,夏小鱼咯咯笑着往孙小蝶身后躲,三个妙龄少女闹成一团,笑声在小街上飘得很远。
三个人约好过几日再见,然后夏小鱼把两个人送到了回南隅的大路边:“你们俩回吧,我还有些事儿,出来了正好去办。”
“你去哪儿?”林双儿问。
“去明皇渡找五月。”
“哦。”林双儿点头表示懂了。孙小蝶却有些担心地道:“我前几天听说最近下游来的船上有好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可要小心些,太晚了怕不安全。”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就是有点小事找她,很快就能回来的。”
洄水河穿武陵而过,将整个武陵县分成了两块,水南和水北。
明皇渡是洄水河上的一个小渡口,传说当年有一位皇帝曾在这里过渡,所以这个渡口便被叫做了明皇渡。
五月是夏小鱼的朋友,她爹柳水生是明皇渡挣渡船的船老大,柳家在洄水河撑渡船已经好几代了,算是祖传下来的活计。
从武陵到双陵这一条水路挺长的也很难走,全靠拉纤才能过。唐明渡正好在水路的中间,拉纤的人经常要在这里歇脚吃东西,纤夫领头的方大海是五月的大大也就是义父。
夏小鱼知道在明皇渡休息的时候,纤夫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喝口水就赶路了,很少能吃得上热乎的饭,所以她回夏家没两天就通过柳水生跟方大海谈好,她隔天送点心到明皇渡,定期结一次帐,可预付也可以后结。
今天,是结帐的日子。
到了明皇渡,柳水生正等着夏小鱼。结了前十天的帐,方大海还托柳水生给了夏小鱼后半月的钱,等月底再按实多退少补。
夏小鱼一下子收了近十吊钱,快乐疯了。
柳水生把她送到了石壕子的坡坎上,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的话就回去了,夏小鱼找了个僻静地方,把钱揣进里‘衣上自己缝的小口袋里,这才重新上路。
因为在柳水生家和五月说话耽误了些时间,下了石壕子坡时已经快黄昏了,夏小鱼抄了近路走了姑姐林子,穿过姑姐林子走不远就能上大道了,比走其他的路快了很多,只是姑姐林子偏一些,又有人说有邪气,所以少有人走,夏小鱼不怕,常走这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