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皇帝的脸黑成了一片浓重的阴影,阴影深处,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光射向太后,太后不自禁地一哆嗦,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先帝,一样的冷酷煞人。
“那,那个,哀,哀家是说笑的,呵呵呵……皇上你也乏了吧,身体要紧,还是回坤宁宫歇着吧!”太后陪着小心。
皇帝也就势寻了台阶下来:“那母后也早些歇着吧,儿子回了!”
皇帝刚走出慈宁宫,便见一直守在外面的何公公朝他小跑过来,面色不明。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皇帝漫不经心地问道。
“皇上……”何公公急忙上前来,左右瞧了瞧才凑近皇帝压低声说了几句话。
闻言,皇帝眉头一皱:“当真?”
“奴才已经派人去看了,估摸着错不了!”何公公对此还是确信的,霜红已经被他的人抓起来了,料她也没胆子说谎骗他!
“回坤宁宫吧!”皇帝说着冲何公公使了个眼色,何公公登时心领神会去办了。
按说何公公的办事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被皇帝留在身边重用,然而这回的事却差点让他栽个底朝天。
翌日晨曦,天边方露鱼肚白之际,何公公便面色惨败地跪在了坤和殿外,而皇帝此时正在殿内上早朝,下面是一群面色不明的朝廷大臣。
终于,一个时辰的早朝过去了,大臣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出了坤和殿,而天色已经放亮,迎着薄雾初升的红日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好兆头。
一名被临时召唤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微躬着背恭恭敬敬地来到何公公的面前:“何公公,陛下让您到御书房去!”
何公公虽然功夫过硬,但在深秋初冬之际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长达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两腿还是半麻了,那小太监极有眼色地扶了他一把。
何公公很是满意小太监的上道,笑着问道:“陛下还说了什么没有?”
小太监深知何公公这是在向他打听皇帝现下的心情如何,诚实说,陛下的心情真不太好,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敢看皇帝的龙颜,也大体猜得出皇帝的脸色有多黑了,毕竟一夜之间出了这起子糟心事,还传得整个皇宫人尽皆知,更可怕的是连大臣们都有所耳闻了,这不,负责督办此事的何公公便遭了秧了,其实陛下当时宣何公公时的语气冷得差点没让他吓出尿来,跌跌撞撞地就滚出来了。
御书房内,端王也难得地肃起了那张摄魂夺魄的俊颜。
“这件事的确蹊跷,若说是那霜月自己一手玩出的阴谋,臣是不信的,这背后定然有人在幕后操纵。”
“看来四哥和朕想到一起了,依四哥看,这幕后之人会是……”
端王蹙紧眉头,非但没有破坏他的那张俊脸,反倒显出了另一种别样风情。
“臣,一时之间也是没有头绪,不过——”端王抿唇成一线,眸光瞥向皇帝,片刻间二人心神交流数回合。
皇帝眉头一挑:“四哥也想到了?”语气中透出罕见的慎重来。
“雅罗国使臣来访便是今日,四哥先去会会他们吧!”
“臣可听不懂他们的话。”端王再次皱起眉。
雅罗国位于北部寒凉之地,与天宇交界处有天然山脉防护,先帝初登基之时,雅罗国使臣主动送来贡品想与他们天宇交好。先帝见雅罗诚意满满,也便同意了,两国互签了免战的和平协议书,此后几十年内两国互通贸易一直相安无事。
雅罗虽然相较与天宇大朝是小国,但他们也有自己完善的国家体系,语言便是其中一块,因为听起来像鸟语饶舌,天宇国内除了那些常年走商贸的商人,还真的没有谁愿意去学的。便是外交使臣也都对雅罗国语言嫌恶得紧,先帝初年还意思意思学几句日常交流用语,这么些年下来两国相安无事,自然用不到外交使臣,于是这些外交使臣便是连那几句日常交流用语也都不愿意学了。
“无妨,听说他们自己带了会说我们天宇话的人过来。”
“臣遵旨!”
端王离开后,皇帝见那名被他派去叫何公公的小太监在门外站着,便怒喝一声:“让何小松给朕滚进来!”
小太监吓得腿一软,还未来得及去宣何公公,便见何公公自己一路跪爬着过来了,刚跪着迈过御书房的高门槛便啪啪抽自己嘴巴子了,那声音听着都疼,小太监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这就是菜鸟和大神之间的差距啊,不知他何时能够达到何公公的大神境界呢!
语雯一早去趟恭房后带回来一个惊人大消息,神秘兮兮地告诉了艾澜,织绣司的霜月居然人不知鬼不觉地怀了孕,后又人不知鬼不觉地保胎了九个月,昨晚发动了才惊动了整个皇宫。
艾澜虽然昨晚已经从宫女霜红那里知晓了这件事,但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居然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都知晓了,这速度要说没人在里头搞事儿才是活见鬼。
霜红也只是个没多大心眼儿的直肠子姑娘,从她那里得知的也不过就是霜月在几个月前的某一晚亲口告诉她这个好姐妹她怀孕了让她帮忙保守秘密。霜红倒是仗义,什么也不问就这么替霜月保密保到胎儿快生,而霜月一句话让她去找皇帝,她还真就去找了。霜红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这皇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真男人的也就皇帝一个,当然那些侍卫也是,不过侍卫是不被允许接近后宫的,便是巡逻的也只是一队一队的群体活动,有擅自行动的个别者,杀无赦。是以,一番简单推理之下,霜红得出的结论是霜月的肚子是被皇帝弄大的,这可是龙子,怠慢不得,遂怀揣着紧张畏惧又兴奋期待的心情去寻皇帝了。
“听说那孩子是陛下的!”语雯压低嗓子说道,虽说艾澜比她小了有整五岁,但艾澜平日里的表现却让她不自禁地就将艾澜与她摆在了同一年龄段,说起小话来也是没什么顾忌的,“说是在数月前的一个夜晚被陛下临幸的,一次就中,啧啧,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幸好我之前没有得罪过她!”
艾澜被语雯的模样逗乐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她并不感兴趣,只饶有兴味地听语雯在那里叨叨。
皇帝回到明轩殿时,脸上的冷霜犹在,而何公公则顶着一张过分肿大的炊饼脸可怜兮兮地跟在皇帝身后。
艾澜和语雯很有眼色地,悄没声息地,准备撤离雷区,却不想皇帝突然半途来了一句:“艾澜,把你那两坛醉仙酿给朕贡献出来!”说得那叫个理直气壮,活像艾澜欠他的。艾澜一怔,倒不是舍不得那两坛醉仙酿,而是皇帝这念头只是方才见到她的一瞬间产生的,这是,把她当成迁怒的对象了。
啊呸!又不是她让他喜当爹的!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乖顺地将自己珍藏的那两坛醉仙酿献了出去,看来她想拜洪二为师的念头还得从长计议。
明轩殿内,小酌了两杯醉仙酿的皇帝正侧卧在龙榻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却被急匆匆赶来报信的小太监给惊醒了。
何公公正想训斥小太监,皇帝皱眉阻止了他:“让他说。”
“回,回陛下,那,那霜月姑娘怀胎的胎位不正,难产了,有崩裂大出血的迹象,负责接生的总稳婆马嬷嬷请示陛下,保大还是保小?”小太监抖抖索索地说完,后背已然湿透了一大片。
皇帝还未来得及回话,殿门口又一个小太监求见。
“陛下,霜月姑娘大出血,已经昏迷不醒,有一名手持金牌的男子闯进了霜月姑娘的待产房,说是他可以救活那对母子,马嬷嬷请示陛下该如何处理!”
闻言,皇帝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若他没猜错那手持金牌的男子应该是他那素有“小神医”之称的十一皇弟,也就是当今的阳王卓然,这小子三年不回来,一回来就给他整这一出,看来得让太后出马对这小子念念经了!
皇帝咬牙切齿地对何公公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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