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五年冬月十五乃是良妃的生辰,她的生辰宴也将在谨良宫的菊芳殿内举办,负责人是皇后,协助人则是德、淑、贤三妃,但实际操作的却是内务府的太监和嬷嬷们。
皇后以及三妃将各自宫内的一部分宫女太监嬷嬷皆调过来供内务府调遣,就连太后也派了自己身边得力的嬷嬷和宫女过来,这一点是给了良妃足够的面子,这也让皇后和其她三妃心里有些不舒坦,毕竟她们过生辰时,太后就没有多此一举过,至多就是让全公公送了些赏赐之物给她们。
良妃今日是寿星,妆容比之日常更显精致美艳,着一身正统高领束腰水蓝色宫装,裙身自腰带处罩了一层水蓝色云纱,云纱上以着金红丝线绣了百蝶穿花图,行走间,裙裾抖动,云纱飘飘,百蝶若隐若现仿若真的在花间飞舞一般。
皇帝亦是给了良妃足够的体面,在宴会开始后便与良妃一起走进菊芳殿,之后才坐到皇后的右手边,而良妃则坐在皇帝的右手边,形成珠玉在侧之势。
这一幕看得德妃心里如针扎般难受,保持着一张笑僵的脸孔,遮在宽大云袖内的两手不由地攥紧成拳。原本她可是计划好要在今日狠狠打击良妃并恶心皇后一番的,却不想被皇帝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对她百般警告打压,搞得她现在只能在心里诅咒良妃一番,再不敢有所动作了。
淑妃和贤妃满面祥和地笑着祝福良妃,并适时地送上了生辰礼物,德妃暗骂那二人虚伪之后,却也不得不再次堆起笑容跟着送上自己的礼物。
紧接着皇后、皇帝以及皇子公主们也送出了礼物,尤其让众人意料不到的是太后居然也亲自过来送了礼,良妃受宠若惊,激动得眼眶都泛了红,整个人更显得美丽娇柔,楚楚动人了,引得皇帝都多看了她两眼。
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良妃今日的荣宠已然让皇后和其她三妃心里暗潮汹涌了。
主子们赠礼寒暄过后,便是宫女们的歌舞表演了,因太后和皇帝两大领导的同时在场,皇子和公主们也纷纷表演了自己拿手的才艺,使得宴会的气氛也空前高涨,热闹异常。
然而,就在宴会即将圆满结束时,太后突然面色发白,冷汗直冒,接着便晕厥不醒了。
良妃被这一惊变吓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的一切声响皆进不到脑子里去,她最后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寝殿的。
皇后和其她三妃也被吓到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一个个比赛着把面部表情调到最佳忧郁担心焦虑的状态,但其实心里却是有了丝丝愉悦的爽快之感,幸灾乐祸地看着良妃不复娇态,面如死灰。
太后被紧急送回慈宁宫,太医们即刻各就各位,望闻问切轮番上,却一直查摸不到太后她老人家到底得了什么急症,明明就气血通畅嘛,但太后却是面色苍白,冷汗直冒,直嚷着心似针扎般疼痛。
太医们一次又一次上前切脉,观察太后气色,但次次无果,半盏茶的时辰里,几位太医的症状与太后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皆是面色惨白,冷汗直冒。
最后他们硬着头皮将他们再三确诊的结果告知皇帝,看着皇帝一脸冷若寒霜的表情,他们顿觉人生走到头了,只是希望皇帝能够法外开恩,砍他们的脑袋就好了,留他们家人一条后路吧!
皇帝的脸黑沉得能挤出汁来,而太医们也在等待着他的最终判决。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一个名唤福双的一等宫女,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啊”了一声,随即感觉自己失了态,惊惶失措地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神色甚是恐慌,但同时又有点焦虑犹豫,显然是有话要说但又害怕自己祸从口出的模样。
皇帝俊目一凝,太后心腹全公公立时冲福双呵斥一声:“大胆贱婢,毛手毛脚没有规矩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还不快快说来!”
福双被全公公一呵斥似乎终于找到了组织一般,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奴,奴婢见太医们皆无法诊断出太后娘娘的病情,又见太后娘娘一直捂着胸口说像针扎似的疼痛,奴婢就,就……”福双停下,不由地惧怕地瞄了一眼皇帝的龙袍衣摆,抖抖索索地继续道,“怀疑,怀疑可能有什么人在,在诅咒……”
“放肆!”皇帝突然出声喝止福双,吓得原本跪着的她一屁股瘫在地上,整张脸白得像死人,眼里的恐惧倒是比方才真切了许多。
皇帝并非闭宫造车之人,时常外出游历微服私访的他,见识颇广,自然是不信福双说的那些巫蛊诅咒怪力乱神之事,可以说他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唯物主义者了。
“让……让她说下去……”太后则不以为然,捂着胸口,忍着剧痛让福双继续说,掩藏在忍痛眼神中的一抹精光转瞬即逝,就连离他最近的皇帝也没有察觉到。
太后老娘都发话了,一向孝顺的皇帝只能抿着薄唇一脸不悦地妥协。
“回,回太后,奴婢,奴婢怀疑是有人在诅咒太后,太后可以派人在这慈宁宫里外仔细搜查一番,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加害太后!”有了太后的撑腰,福双的胆气又回归了少许,跪趴在地上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于是接下来,太后便命人将慈宁宫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恨不能一个老鼠洞都翻三遍的架势,最终在慈宁宫附近的“花容月貌”殿内搜到了“赃物”——两个基本完成的人形布偶。
诚实说那两个人形布偶做得很是生动可爱,尤其是那一头逼真的墨色发丝。皇帝瞧着那小人偶觉得有些眼熟,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不由地蹙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两位嬷嬷搀扶着过来看情况的太后。
太后也察觉到自家儿子的目光有些犀利,但浸淫后宫几十年的经验不是白搭的,依旧装作强忍疼痛的模样,甚至还能以无辜失望控诉的眼神看向皇帝,责怪他不重视她这个亲娘,她都被人诅咒了,他还能无动于衷。
全公公将那两个人形布偶小心地“解剖”开来,然后皇帝在其中一个人偶的胸口处看到了包裹在棉絮里的一截断针,全公公取出断针时,太后也适时地说她的心口痛好了。
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而全公公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拨拉开人偶的那一层黑色发丝,在头皮处看到了指甲盖大小的符纸,上面以红色朱砂写了一个生辰八字,待太后听到全公公将那生辰八字念出来时,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